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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五月雨结(2 / 2)




“也就是说,犯人通过操作自己房间里的天体望远镜,就能升起被害者的房间吗?”



“没错。”



“即使那能够做到,我觉得就算对方房间的窗户在上方被打开了,也不能怎么样啊……”



“那当然不是问题,要说为什么的话——把犯人的房间,也同样升起来就好了。”



“犯人的房间也是?”



“如果把天体望远镜当做立足点的话,即使房间垂直也不会掉下去。从那里很快就能够到窗户吧。从窗户出去也是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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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要从垂直状态的房间的窗户出去,跳到被害者房间的窗户去吗?”



“没错。”



“那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真的吗?比如说各个房间在垂直的基础上,再往大厅一侧倾斜的话……相邻的两个房间的窗户会相当接近。和花蕾一样。花开的时候,相邻的两片花瓣虽然分开了,但是如果像花蕾一样向里收缩合起来的话,就会变成重合的紧密状态。和这同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了这个星形的建筑物上。”



“那样的事……”



“这样犯人的条件就齐了。第一,是内部的人。然后第二——”



雾切明明一直没停的说到了现在,却突然噎住了。



在我们背后,瓦砾倒塌的声音一直在响。但是火焰的热量也无法到达这里。凌冽的寒风,从我和雾切的头发旁飞快地吹过。



“雾切妹妹,怎么了?继续呀。”



“说到这里……你明白了吧?”



“不好好说清楚的话我是不会懂的。”



“犯人的条件是——住在被害者房间隔壁的人物。本来的话,就算是隔壁房间的人,因为有手铐的锁链存在也够不到,所以犯罪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把房间向内侧倾斜的话,可以进行走捷径。没有必要在雪上走数十米的距离。从窗户到窗户,穿过约1米的间隙,就可以到达隔壁的房间了。”



雾切抬起头,看着我。



攻击性的眼神中,可以看到湿润的眼瞳。



“要说雪村小姐的隔壁,门美先生不也是一样的吗?”



“那个人前一天吃了安眠药,所以晚上睡着了,什么也做不了。结姐姐大人应该也看到他喝了瓶子里的水。恐怕所有客房的塑料瓶里都有安眠药。目的在于,让目标人物喝了那个之后无法注意到夜晚时间时房间被倾斜了这件事。理想状态是能让人感觉到睡意而上床睡觉最好,当然雪村小姐也确实是那样行动的。毛毯也用钉子固定在床上。因此,即使房间倾斜,雪村小姐也不会向下掉落,而是停留在被窝当中。也就是——变得容易下手了。”



“但是那时房间还是倾斜着的吧?在那种情况下,要怎样才能杀了雪村小姐呢?”



“犯人从窗户进入室内,用天体望远镜或是床作为立足点接近被害者。即便如此,想用手中的刀直接刺死被害者可能还是很难的。正因为如此,才在小刀上涂了毒。如果因为某种原因锁链的长度不够,或者难以直接刺到的情况下,只要让那把刀向着被害者落下去就可以成功杀害了。使用了相同毒素的过去那起事件也是一样,让小刀掉落来杀害被害者。雪村小姐的身体只被刀刺伤了一点点,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那样的话,出血会更少更理想。出血多的话,可能会根据血流的方向注意到房间变成了垂直的状态这件事也说不定——”



雾切像往常一样淡淡地讲述着推理。



我已经连反论的话语都失去了。



“这样就再没有什么要说明的了。犯人在杀害被害者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恢复房间的倾斜。房间变成原来的状态的话,窗户的锁也会自然地锁上,这样一来——密室就完成了。”



被认为是不可能的杀人事件,一下子就被解开了。



这是至今为止看到过好几次的光景。



但是立场和以前不同。



从现在开始,会是我第一次知道的景象。



“你想说是我杀了雪村小姐吗?”



不得不说出口。



如果说了那个的话,我和她之间就会成为嫌疑犯和侦探的关系。但是不得不说。



『这样下去结小姐你会没办法回头的。』



利科所说的话,现在正在变成现实。



他没有说错。



我现在正在向着无法回头的地方,迈出脚步。



雾切低着头,岔开了回答。



“结姐姐大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意思?”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组织接触的?”



这次轮到我岔开了。



我仰望天空,忍住眼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但是我觉得那应该是更久之后的事情。所以我是打算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离开你的。如果是在某个遥远的国家工作的话,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也不会再插手了吧,那样的话组织就不需要利用你了。结姐姐大人和我,一直都能像现在这样。即使再也见不到了……至少我们的关系没有迎来终结。要是没有去追逐新仙帝的影子就好了——”



雾切低着头,像是给脚边的雪写信一样,仔细挑选着话语说道。



“雾切妹妹……你真的觉得我是这次『黑之挑战』的犯人吗?。”



“我——没这么想。”她微微摇头。“但是……但是,推理所引导的答案却指向了你,到底为什么?你真的是犯人吗?告诉我,结姐姐大人。”



雾切抬起头,注视着我的眼睛。



就像是想要在那里找出真相一样。



“那就让我提出反论吧。”我下定了决心。“门美先生的案件又要怎么说呢?如果那个诡计必须是相邻的房间才行的话,我就被排除在外了。因为门美先生的房间旁边是雪村小姐和夕霸院先生。”



“从结论来说,杀害了门美先生的是夕霸院,用了相同的密室诡计,他的目的当然是新仙帝的遗产。是想要在遗产被门美先生独占之前杀了他吧。但是他之所以能运用组织准备的诡计的,是因为结姐姐大人,你教唆了他——”



“你的意思是我做了那样的准备吗?”



“没错。在无意中向他暗示诡计的结构,说出了能成为提示的话吧。因为昨天白天,我们所有人都在轮换着削冰,所以能趁我不注意时偷偷地和他对话吧。”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夕霸院先生知道了密室诡计的手法,他也没法用同样的诡计杀害门美先生。”



“……为什么?”



“倾斜房间的时候如果门美先生醒着的话肯定会引起大骚动吧?门美先生不一定睡得很沉。”



“不对。和雪村小姐那时候一样,使用了安眠药。昨天我们把从宿舍带来的食物和饮料分给大家了吧,夕霸院在我们轮流工作的时候,把冰箱里含有安眠药的水混入了我们带来的水里,然后让门美先生喝了吧。”



“即便如此,还不能说诡计是可行的,问题是凶器啊。如果他只是个模仿犯,那他是怎么筹备凶器的呢?单凭我所见,用于杀害门美先生的小刀和雪村小姐尸体上的刀是同一种类的。这是组织准备的吧?如果我是真凶的话,是不会把凶器中的一把交给他的,因为那样做的话会让他起疑。所以,夕霸院先生是不可能犯罪的。”



“关于凶器没有任何问题。他只要在昨天悄悄地从雪村小姐的尸体上拔出刀就行。到底是为了护身而偷的,还是为了杀人计划而偷的,我就无从得知了——”



“你想说那把刀被反复使用了吗?”



“是的。”



“那样的话雪村小姐的尸体上不就没有刀了吗?如果有谁进入了雪村小姐的房间的话,立刻就会被发现的。”



“他在发现门美的尸体后,马上从尸体上拔出小刀回收了吧。虽然确实是作出了对我们抱有敌意的演技,但那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凶器被反复使用而故意为之的。如果在那之后马上把刀放回雪村小姐的尸体上的话,计划就完成了。他这样做只是想让人觉得两起谋杀案是由同一名犯人造成的。所以才使用同样的刀、同样的诡计制造了密室。”



“那样的事……在『黑之挑战』中,有别的杀人犯模仿了诡计吗?到现在为止,不是一次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是啊。如果连他会为了遗产而杀人这点,都包括在了黑之挑战的计划当中的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故意准备的模仿犯。说到底如果结姐姐大人是『黑之挑战』的犯人的话……动机应该就是妹妹的绑架事件。主攻绑架案的侦探,雪村小姐和夕霸院两人,过去和绑架事件有什么联系也不奇怪。所以对于结姐姐大人来说,即使有杀害这两个人的理由,也没有杀害门美先生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以我是真凶为前提来进行推理,我还以为你是相信我的。”



“我相信你!正因为如此……我才在拼命寻找真相!”雾切难得流露出感情的大声说道。“怀疑并不是因为想要声讨你,是因为我想相信你。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结姐姐大人啊!”



“雾切妹妹……”



我不知所措。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救赎呢?



要怎么做才能拯救她呢?



作为侦探我应该做什么?



作为五月雨结,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解决篇还没有结束哦,夕霸院先生的事件还没说明呢。他最后不是也死了吗?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让我听听你的推理吧。”



“……我知道了。”雾切拂去沾到脸颊上的头发。“事件发生在今天早上门美先生的尸体被发现后。我和结姐姐大人被夕霸院命令,关在了房间里。然后我…失去了意识。因为喝下了安眠药。有药物混入了结姐姐大人的水壶里。”



“但是,这不能成为药是我下的证据,是夕霸院先生在昨天放进去的也说不定吧。”



“是的。不管怎样,我被药迷昏是事实。问题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大厅着火了?”



“夕霸院为了尽早获得遗产,采取了不被容许的手段。从死去的人们的房间里拿出钞票,然后烧掉了。结果是,他终于成功从冰柱中取出了箱子。箱子里面——有可能只放着那张黑卡。但是对他来说,那里面可能是保存着什么重要的数据也说不定。然后注意到可以用那张卡取下手铐。他就是在那之后被杀的。”



“左眼看起来好像被箭刺伤了。”



“是的。从那种情况来看,可以认为是从正面受到了箭矢的攻击。”



“虽然你说是射箭,但……哪里都没有弓啊。”



“是啊。不过,在探索室内时也没有发现箭矢,我觉得是伪装成了什么从外面带进来的吧。比如圆珠笔的话,就可以直接作为轴使用,箭头也可以藏在橡皮擦里……”



“你是说我把拆分后的箭混在文具里带进来了吗?”



“只是可能性之一。”



“那弓呢?雾切妹妹你也看过很多次背包里装的东西,应该是知道里面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弓来使用的东西吧?”



“嗯,这点我承认。”



“那我要怎么才能杀了夕霸院先生呢?”



“如果没有弓的话,也可以认为是拿着箭直接袭击被害者……但是这样的话就算再怎么瞄准空隙都会遭到抵抗,而且本来他就不允许我们接近他。他为了能独占遗产,甚至是把我们关了起来。”



“那么果然我是不可能杀死他的。”



“……要是那样就好了”雾切呢喃道。“倒不如说正是目睹了他的死,我才开始怀疑结姐姐大人有可能是犯人。”



“……为什么?”



“看着被箭射中的尸体,我最先想到的是『武田鬼屋』的杀人事件。在那个事件中,使用了在没有弓的地方制造出巨大弯弓的诡计。同样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了吧。”



“怎么会……你是说过去使用过的诡计被再次使用了吗?”



“如果是有效的杀人方法,被多次使用也不奇怪。”



“即便如此……”



“在那个诡计中,用两面开的门代替了弓。用弦把左右的门把手连接起来——虽然这里没有门把手,但只要用锁链来代替,就能制造出弓。在这里放置箭,从门打开的方向,也就是从室内拉弓的话,就可以向大厅射箭了。”



“那种事真的能做得到吗?这样就能制造出一把足够将人杀害的弓了吗?”



“如果在箭的尖端涂上毒素的话,即使只是擦伤那种程度也能让对方暂时麻痹。只要能刺中,将人杀死也是可能的。”



“不,但是……你想说那个弓是我射的吗?在失去意识的雾切妹妹旁边?”



“是的。说到底,能想出这种弓的构思的,就只有经历过『武田鬼屋』杀人事件的人。”



“就算那个诡计被重复使用了,就能说明我是犯人吗?那难道不是因为两者都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提供的诡计才会出现相同的手法吗?而且……从我的房间瞄准在大厅的夕霸院先生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厅中央有冰柱,那会成为障碍物。夕霸院先生是倒在柱子的对面吧?”



“到昨天为止的话,确实是不可能的。因为箭只能笔直地飞,所以不管怎样都会射到冰柱,但是今天早上的话是可以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们为了取出黑色箱子而削掉了冰柱,把冰柱挖的深深凹陷到了中心附近,所以形成了足够让箭穿过的通道。”



“不、不对!我喝了水壶里的红茶,和你一起昏过去了。你有什么证据能指证我是凶手?”



“证据——”



雾切不安地摸着自己的头发。



那只右手还有些许发红,令我心痛不已。



“证据是,那具弓所用的弦。”



“弦?”



“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也不会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能够带到这个天文台里,而且足够长和强韧,可以代替弓弦的东西。那是,只有结姐姐大人才能准备的东西。”



“只有我——?”



“是发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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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切触摸了自己头发上系着的发带。



原本是左右一对的,现在只剩下左侧那条还在。



“这么想来——组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虑利用结姐姐大人的,新仙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制定这个计划的……就连和一连串的事件看似无关的与乔尼.亚普的狙击战,也可能是为了重新购置发带而做的准备。”



“等一下,选择这条发带的不是你自己吗?”



“选择那家店的是结姐姐大人。”



“雾切妹妹……”



没有反论的余地。



她的逻辑已经完成了,无法否定。



雾切走近了一步,用愤怒的表情看着陷入语塞的我。



“对你来说,为妹妹复仇有那么重要吗?明明至今为止我们已经见过好多个被复仇心囚禁而灭亡的人,即使如此还是踏出了那一步吗?”



“你——无法解明他人的心。无论能作出多完美的推理,都无法理解别人的心情,那是你的弱点。”



“我……我有努力去理解了!我从来没有像这般努力去理解过!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对不起,雾切妹妹,我只能这样做。”



我抱住她。



这是非常罪孽深重的行为,即使我的手已经污秽了……一想到和她一起度过的时间,就忍不住想要这么做。



雾切把脸埋在我的怀里。



“还会给我编头发的约定呢?”



她问道。



“总有一天……一定。”



背后传来建筑物倒塌的声音。



我们拥抱在一起,度过了犹如永恒般的一瞬间——雾切抬起了头。



“组织的人要来了,计划败露的犯人会被抹杀的。”



“是啊。”我耸了耸肩。“但是判定那个的摄影机和麦克风应该和建筑物一起被烧毁了,在一段时间内应该是无法确认的。”



“即使如此也无法逃过他们的手心。”



雾切后退了一步,从口袋里拿出手铐。那是她曾经称之为『回忆之物』的东西。那是在最初的事件里结下的,我和她的羁绊。



接着她把一只手铐挂在了我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让他们胡作非为的。我会负起责任,带你到司法机关去的。”



“那样是不行的!而且……那也不是侦探的工作。”



“不,赌上性命去告发犯人,那正是侦探的工作,所以……一起走到最后吧。”



她想把另一只手铐拷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行的啊!雾切妹妹!”



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想把她撞开。



但是在那一瞬间,一阵强风吹过——



我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后背。



然后就这样失去了意识,回过神来发现地面上的雪已经埋到了鼻尖。



发生了什么?



我……倒下了吗?



刚想要起身,背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雾切一边大声的说着什么,一边蹲在我身边想要抱起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非常的动摇。“结姐姐大人,不要动!背上被箭——”



箭?



后背传来的剧痛,是因为被箭刺伤了吗?



但是是谁……?



我在无法起身的情况下,勉强扭过身,朝熊熊燃烧着的建筑物那边看去。



看到了一个在慢慢靠近这里的人影。



烧焦的上衣拖在雪地上,如同亡灵一般摇摇晃晃地走着。衣服和身体到处都被火烧烂了,一眼看不出是谁……但是从他用手捂住左眼的动作可以大致推测出来。



在那里的,是夕霸院。



还活着吗?



他的右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那是……十字弩?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东西……”雾切颤声道。“明明不可能有那种东西才对………”



“雾切妹妹,快逃……”



我勉强发出声音,手铐还没有被铐到她的手上真是太好了,她现在还有机会一个人逃走。



夕霸院慢慢地接近。



伴随着衣服在雪地上拖行的声音——



“把我的遗产还回来……”



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呼声。



“雾切妹妹!”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黑色的卡片。“那家伙的目的是这个,我会用这个拦下他的脚步,你趁机会赶紧逃走。”



“不行!情况变了!”雾切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强势地说道。“必须重新来过才行……必须要从头再推理一遍才行!”



雾切这样说着,从我手中夺走了黑色卡片。然后跑到离我大概五米远的地方,面向夕霸院举起了黑色卡片。



“你在找的是这个吧?”



雾切大声说道。



夕霸院停下了脚步,看向那边。



雾切似乎是打算引开夕霸院,让我趁着这个时机逃走吧。



夕霸院的脚步变快了。



他那破烂不堪的身体还剩下那么多的余力吗?他猛地一踏雪跑了起来……径直冲向我。



“结姐姐大人!”



雾切发出微弱的悲鸣。



夕霸院就这样借着那股冲劲用鞋底踩住我停了下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刺在我背上的箭硬拔了出来。



“唔啊!”



疼得不禁叫出声来。



星星点点的血迹散落到雪地上。



“住手!”



听到了雾切绝望的悲鸣。



夕霸院把从我身上抽出的箭,放到手中的十字弩上,重新装填。因为箭只有一支,看来比起黑色卡片,他更优先于这个。



“不要动!”



夕霸院将十字弩朝向雾切。



雾切在试图接近夕霸院,但还是差了数米的距离。



她停下脚步,懊悔地看向夕霸院。



两个人以手臂够不到的距离对峙着,在这个距离下,持有十字弩的夕霸院占有压倒性地优势。



夕霸院的脸被火烧烂了,所以看不太清楚表情。衣服几乎都破了,露出的皮肤变成了红黑色。还能活着真是不可思议。原本箭应该是就这样贯穿左眼扎进了头部,也就是说这并没能成为致命伤吗?



那时我突然注意到了。



在透过他破损的裤子可以看到的大腿上,有着V字形的旧伤痕……



“好啊。我把这张卡给你”雾切双手高举卡片说道。“但是,不能对我们出手,否则我现在就在这里折断它。”



“你打算谈判吗?”



夕霸院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自用手按住的左眼那里,红黑色的血像眼泪一样滴落下来,将脚下的雪染成猩红。



“把那个扔到这里来。”



“不,在确保我们的安全之前我是不会放手的。”



“劝你……不要惹怒我”夕霸院的声音里再添了几分仇恨。“我已经……有想把一切都毁掉的想法了,所以……”



我匍匐在雪地上,抬头看向夕霸院。



按着左眼的左手——在那只手中,看到了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是小刀。



恐怕是从门美的尸体上拔出来的吧,前端有血迹,他假借捂住伤口把小刀藏了起来在等待时机。



“雾切妹妹…小心!那家伙的左手——”



我还没说完,他就把藏起来的小刀扔向了雾切。



雾切对我的声音作出反应,快速地摆好了架势。



但是迟了一瞬间。



小刀朝雾切的胸口飞去。



她已经逃不出那个投掷线了。



来不及了——



于是雾切立刻将左手放在前面,掩护住了身体。



小刀无声地刺入雾切的手掌。她露出痛苦的表情,用右手按住被刀刺伤的左手,跪在了那里。



如果那把小刀是用来杀害门美的凶器的话,应该是涂了毒药的。虽说已经使用过了,但也不能说神经毒素的影响已经完全没有了。



“雾切妹妹!”



黑色卡片不知什么时候从雾切的手中脱离,落在了雪地上。



但是,夕霸院却对此视而不见,一心只有追击跪倒在地的雾切,将十字弩的前端瞄向了她。



箭矢瞄准了雾切的额头



雾切终于抬起头来,意识到了死亡已经迫近眼前。



“很遗憾,你『没有』。”



夕霸院的手指扣上扳机。



那一瞬间,我把手铐拷在了他的脚腕上。



那是雾切刚才把一边拷在我手上,并打算自己戴上另一边的手铐。空着的那一个还埋在雪里,我想起了那个的存在。



我和雾切的『回忆之物』——



这样我的右手和他的左脚就连在了一起。



我用力一提手腕,夕霸院就如字面意义上的脚底打滑难以维持平衡。十字弩的准星从雾切身上偏离,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扣动扳机。



我顺着那个气势一口气站了起来。



手铐上的锁链最多也就一米左右。我站起来,夕霸院的脚就自然而然地被抬到空中,那个结果是他就这样脸朝下摔倒在了地上。



“可恶!你做了……!?”



夕霸院因为无法理解自己正遭遇的状况而不知所措。我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拼尽全力拉动手腕,向着熊熊燃烧的天文台前进。



“呜啊啊啊啊!”



手铐深深陷进了我的手腕。



背上的伤口传来剧痛,我自己也知道血在不断渗出。



即使如此也不能停下脚步。



拖着那个几十公斤的重物,尽可能的远离——



为了保护她!



“结姐姐大人——等等!”



回过神来时,背后传来的呼唤声,已经越来越远。虽然我很担心她的状况,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



幸好地面上有雪,就算只是我的这点力量,也能勉强拖动。



“你这混蛋,住手!”



夕霸院翻过身变成仰面朝上的姿势,朝着我发射了十字弩。



箭又一次刺进了我的后背。



但是,疼痛已经只会成为让我愈加疯狂的燃料。



“哈啊啊啊!”



“住手!你给我往手!”



夕霸院开始猛烈挣扎。



我没有理会他,终于回到了天狼星天文台前。火焰在空中盘旋上升,热浪灼热了我被雪和眼泪沾湿了的脸颊。



“至今为止你绑架了多少孩子?”



我一边用余光看着燃烧的天文台,一边越过雪地继续向前进。



“……什、什么?”



“那个『零』反正也是靠自导自演弄到手的吧?我……明明是如此仰慕的!”



“你在说什么?”



渐渐看到了虚空。



风势越来越强,简直就像是雾切妹妹想要阻止我的胡来一般。



但是,不能就此止步。



眼前是一片黑暗。深谷横亘,前方是通往地狱的悬崖。底下到底是怎样的,只能从狂风的呼啸声中加以想象。



“难道你……住、住手!”



夕霸院试图站起来。但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也许是因为我控制着他的一条腿的缘故。但他本来就是全身被烧伤的状态,连站立都已经是很勉强了吧。



“七年前……你杀了一个叫五月雨萤的女孩,还记得吗?”



我回头向他问道。



“什…你在说什么?”



“在那个案件中,有很多侦探为了帮助她贡献了自己的力量。虽然我不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但其中也有你吧,目的是钱?还是名誉?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没必要杀了她吧!那为什么,要杀了我妹妹!”



“是吗,那时候的……确实我也加入了搜查是事实。但你是否误会了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就是绑架犯吗?你有什么证据……”



“我想起来了。在那天,我——”



因为手工雕刻版画的课题推迟了,所以我比平时晚了一点回去。回到家时发现妹妹不见了。这时妹妹已经被绑架,被强行带到了停在家门口的车里。



妹妹一定,是在车里呼喊着我向我求救吧。



不——实际上是被堵着嘴,所以没法发出声音也说不定。真相是如何我无从得知。



但是直到现在我的脑海中还是回响着她的声音。



那个时候,如果再稍微警惕一点的话……



没有任何怀疑就回到家的我,连从背后靠近的绑架犯的存在都没有注意到。



突然回头一看,眼冒金星。回过神来,我两手已经贴在了地板上。



后脑勺像被火烧一样灼热。



眼泪自然地涌了出来。



是被什么人殴打了。



巨大的柱子般的影子,就落在我身旁的地板上。



还以为会被杀死。



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必须要站起来。



如果不直面这份恐惧的话,就什么都结束了。



我被迫作出决断。



我知道如果不在这里做出决断的话,一切都会失去。



擦干眼泪,站起来。



没有时间犹豫。



不做不行。



我紧紧抓住犯人的双腿,拼命抵抗,然后和犯人扭打了在一起。



在死亡逼近眼前的极限状况下,我意识到能结束这种情况的方法只有一个。



用这把刀将其刺死。



回过神来,我的手上握着一把刀。



那是课题中要使用的雕刻刀。



没有犹豫。



然后——我刺了人。



那生动的触感,并不是想象的产物。是现实。我刺了下去,我刺了人。我刺穿了人!



到底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我会做这种事?



低头看着手上的血。那毫无疑问,是人的血,是我做的。



这是梦吗?



血腥味。



刺穿对方身体的刀。



颤抖着的我的手。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现实。



犯人在大腿上被刺着雕刻刀的状态下,飞奔着离开了我的家。



“你大腿上的伤口,就是证据!”



我拉动手铐,将夕霸院的脚向上提。在七年前绑架犯被我刺伤的同一部位,有一道旧伤痕。那种独特的V字形伤痕,毫无疑问是雕刻中使用的三角刀所留下的痕迹。



“这样啊…你是那时的…这是什么偶然吗?还是说…是谁策划的……”



“你承认了?”



“不,你错了……钱?名誉?那种东西对当时的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只是……你的妹妹她……是『有』的那一边啊。”



夕霸院这样说着,咧着烧烂了的嘴角笑道。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种家伙……



绝对不能得到原谅。



除了终结他的生命之外别无他法。



除了用死偿还,没有其他能拯救这个肮脏生物的方法!



“结姐姐大人!不行!”



雾切的声音。



她还在天文台的对面,没能站起身,还是保持着跪在雪地上的姿势。大概是因为神经毒素的影响吧。尽管如此,她还是拼命地拖动身体往这边追来。



“雾切妹妹!”我为了不被风声盖过,大声地向她说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请你务必…今后也一直……”



就在这时,天文台那边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连脚边都被震到晃动了起来。



下一个瞬间,天文台被巨大的火焰包围,紧接着一切都爆炸了。燃烧着的墙壁、柱子、穹顶、玻璃窗、天体望远镜,这一切,都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向四方飞散。



接着强烈的爆风迎面袭来,我无法抵抗那压倒性力量。尽管手铐的另一端挂着数十公斤重的重物,但我还是像枯叶一样被吹飞到空中。



背后,是悬崖。



说是加了自爆程序,看起来那不只是单纯的威胁啊。



在将坠落入谷底的时候,看到了雾切的身影。



多亏了她和天文台之间还有些距离,所以没有被爆炸的气浪吹飞,她正用愕然的表情看向这边。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大声喊道。



所以请务必,今后也一直……



凛然地活下去吧。



3



眼泪已经,不再流了。



一定是因为,已经流完了一生的份吧。



脸颊湿润是因为积雪的缘故。



我想要拂去脸上的雪,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协调感。



我的右手够不到自己的脸。



手腕感到疼痛。



注意到时,手上正戴着手铐。顺着从手铐那里延伸出来的锁链看去……有人的脚。看到的只有脚,躯体被埋在像山一样的瓦砾下,不知道变成怎么样了,至少肯定没有活着吧。



看不见天空。



但是雪还在继续下着。



这里是……谷底。



我掉入了地狱。



明明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周围却模糊地散发着光芒。



是因为燃烧着的瓦砾四散在各处的缘故。大概是因为天文台的爆炸,被吹飞到了谷底吧。



想尝试动一动身体,可是完全不听使唤。



看来我也和那个只剩脚还残存的男人——夕霸院有着同样的命运。



我的双腿被夹在,被烧得通红还冒着浓烟的瓦砾之间,为什么感觉不到热度和疼痛呢?我本想思考一下……还是算了吧。



视野模糊。



对了,眼镜。



因为没有眼镜,所以看不清楚周围的状况。



我还……活着吗?



到最后为止都有正确的活着吗?



如果我是更优秀的侦探的话……



如果不是毫无长处的女高中生,而是富有才能的天才的话。



应该就可以保护好她了。



懊悔。



结果,我还是什么都保护不了。



“结姐姐大人!结姐姐大人,你在哪里!?”



有声音。



那是……



萤?



萤应该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是吗?我,死了吗。



萤在拼命地呼唤着我。



说起来在小时候,也有这样玩过捉迷藏吧。如果我一直坏心眼的藏着不出来的话,她就会不安地呼唤我。



“结姐姐大人!”



瓦砾被挪开,能够看到她的脸了。



嘿嘿……被找到了吗?



“等我一下,我现在就救你出来!”



她想要把压住我下半身的瓦砾搬开,是某处柱子的一部分吗?简直就是个巨大的木炭,以她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来的吧。



不仅如此,她的手已经被烧得通红,只是抓住物体都很痛苦的样子。



为了找到我,到处寻找了吧。她拨开燃烧着的瓦砾,来到了我身边。



谢谢。



只是这样就足以让我得到救赎了哦。



萤……



“振作点!结姐姐大人!”



她的声音。



我睁开了闭着的眼睛。



在朦胧的视野里有萤的身姿。



她的手轻轻地靠近了我的脸之后——



视野突然清晰了。



简直就像魔法一样。



在那里的不是妹妹的萤,而是雾切响子。



“雾切妹妹……谢谢……”



眼镜,你帮我找到了啊。



“结姐姐大人,一定要活着回去啊!”



“求你了!”



“对不起我把你错当成犯人了。请让我改正错误,不然就这样下去的话我……”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所以挺起胸膛吧。



啊啊……



樱花的花瓣。



真漂亮啊,雾切妹妹。



你是多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