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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 / 2)


「观众看得津津有味,这根本是在向观众泼冷水。」



沙希冷冷地看着舛城,「你觉得有人看魔术会看得津津有味吗?」



舛城忍不住结巴起来,「这个啊,每个人都不一样嘛。」



「最近,许多人都喜欢看魔术师公开魔术的机关。如果光表演魔术,很多观众会觉得是把他们当傻瓜。」



「原来是这样。」看着舞台,舛城喃喃地说着。



在一阵轻快的古典音乐中,玛丽从手上的大筒子里拿出五彩缤纷的假花和手帕。



假花绽放得有大有小,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一眼就可以看出原本是摺叠在一起的。手帕也绉巴巴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摺痕的线条。



这种表演,完全缺乏魔术应有的豪华感,反而让人哭笑不得。



舛城对沙希说:「你说得没错,观众看到这种表演当然会生气。她在表演时,露出一副不把观众放在眼里的态度,如果观众不知道其中的机关,当然会火冒三丈。」



沙希轻声地说:「日本人不懂得欣赏魔术。」



「什么?」舛城问。



沙希冷漠的双眼再度看着舛城,「玛丽姊常说,日本人不懂得欣赏魔术,不懂得享受被骗的乐趣。所以,日本的魔术师无法像在美国那样受到尊敬。」



真是个纯真的少女。即使受到那种待遇,仍然对出光玛丽充满尊敬。



舛城把玛丽当成假想敌的作战方式,很可能反而引起她的反感。于是,舛城决定改变作战方式。



「我不太同意,」舛城笑着对沙希说,「我虽然只有在电视上看过美国魔术师的表演,但真的比日本的魔术师有趣多了。所以,观众能不能乐在其中,就取决于这一点,不是吗?」



「那,」沙希坐直了身体,转向舛城,「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舛城没想到她会对这个话题产生兴趣,他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说呢?我是外行,不是很瞭解情况,比方说,这位出光玛丽小姐的表演,感觉上,就像是在变戏法,但不会有那种在看魔法的感觉。我说不太清楚,任何大人被戏法的机关骗倒时,怎么可能高兴?



你这么小,或许还不知道,在驾训班里,这种事会被骂得体无完肤。



不要老是看着红绿灯,要注意人行道,要看对向来车,要看照后镜。视线必须不停地活动,不断进行认知和判断。



在公司里也一样,也会为这种事挨骂。你是猪啊,连这种地方都会疏忽吗?



大人每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当无法识破魔术的机关时,就会觉得自己很笨,当然也就无法乐在其中。」



舛城的话把沙希逗笑了,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能理解。



「刑警先生,你说话真有趣,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很容易懂。」



真不能小看这个孩子。舛城心想。她刚才在房间角落打扫时,一定竖起耳朵听舛城和玛丽的交谈。



「怎么样才能够在表演魔术时,不惹大人生气呢?」沙希问道。



笑容已经从沙希的脸上消失,她用一双真挚的眼睛注视着舛城。



舛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五百圆硬币,用手指弹给沙希。



「你试试看,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一点建议。」



沙希瞪大了眼睛,立刻把硬币抓在右手里。然后,吹了一口气,打开右手,硬币不翼而飞了。



舛城浑身都僵住了。他正屏气凝神地准备看沙希表演的「钱币消失」,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就结束了。



沙希露出难为情的笑容,把藏在左手中指根部的五百圆硬币还给了舛城,「我的手太小了,没办法把fingerpalm(指间隐藏法)做得很漂亮。」



palm。原来把东西藏在手里称为「palm」。舛城想道。这个名词应该和棒球的「掌心球(palmball)」的语源相同。原来,在魔术中,把藏在手指的动作称为「指间隐藏法(fingerpalm)」。



「怎么样?」沙希问。



舛城还是答不上来。魔术广场的店员表演的技术已经让他惊讶不已了,但沙希的「消失」更加令人叹为观止。完全没有故弄玄虚,她自然的动作和沙希身上散发出那种十几岁少女特有的自然感觉,令人完全忘记了魔术的机关这回事。



虽然沙希很在意自己没做好手指藏牌,但即使可以从她纤细的手指缝隙中看到五百圆的影子,舛城也完全没有怀疑她把硬币藏在左手里。



她的视线和手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一切都太完美了。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戏法,而是手指的艺术。



「哇,」舛城还没有从惊讶中完全醒过来,喃喃地说:「太棒了。」



「你的建议呢?」



舛城陷入沉默,又看了一眼舞台。出光玛丽把桌子收起来后,搬了两张椅子,放在舞台深处的银色帘幕前。由于没有助手,一切都要自己打理。



当玛丽嘴里开着玩笑时,观众立刻发出吵闹的笑声。舛城不禁纳闷起来,玛丽为什么不让沙希担任助手?



然而,舛城的大部分脑筋都用在思考搜查工作的进行。



这个叫里见沙希的女孩一定想要当魔术师,也很有这方面的才华。



但舛城不是来挖角的星探,并不是对沙希的魔术技巧有兴趣,而是惊讶于她具有早熟的感性,所以,或许可以从她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这也是他唯一的目的。



当重新确认自己的想法后,舛城从怀里拿出照片。那是监视器拍到的「魔法师」的照片。



「在我对你提出建议以后,我想要先问你一件事。」



沙希看着照片,她的脸上即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沙希好像询问般地轻声问:「西谷先生吗?……」



「西谷?」舛城探出身体,「你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这个人叫西谷,对不对?」



然而,沙希沉默以对。她抬起头,用哀伤的眼神看着舛城。



舛城搞不清楚这代表什么意思?他还没来得及推敲沙希到底在想什么,她又恢复了淡漠表情,一声不响地看着舞台出神。



舛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难道是自己太早发问了?沙希一定发现舛城对魔术毫无兴趣,所以又关闭了自己的心房。



「对不起。」舛城让步了,「但我没有时间了。请你回答我,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在哪里?」



这时,突然传来「我」的声音,坐在观众席上的男人们纷纷举起了手。舛城大惊失色地极目四望。



但男人们并不是对舛城的问话有所反应,而是拚命想要吸引出光玛丽的注意力。还有没有其他想要参加魔术的朋友?还有谁?



虽然玛丽的语气温和,但她充满焦躁的视线紧盯着沙希。沙希慌忙举起了手。



玛丽莞尔一笑。但只是表情肌伸缩一下硬挤出来的笑容。



「好,那就有请那位小姐,请你到舞台上来。」



沙希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犹豫。她没有看舛城一眼,笔直地走向舞台。



舛城心绪如麻。他终于瞭解玛丽不找沙希当助手的原因了。



然而,让冒牌观众混在全是自家人的观众席上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



那些男性观众也知道沙希会雀屏中选。甚至有人满不在乎地声援着:「沙希,加油。」玛丽丝毫不介意观众席上的这些反应,面对沙希说,你好漂亮。你家住哪里?



在台上表演着虚假的戏码时,舛城陷入了思考。刚才,进出侧舞台时,已经看到观众席上每个人的脸孔,虽然时间很短,但他已经确认了每张脸。照片上的男人不在其中。



然而,沙希却对照片有了反应,还脱口而出地说出了西谷这个名字。



难道他也是和魔术广场有关的人?玛丽和吉贺社长也认识这个叫西谷的人吗?



舛城突然看了一眼站在墙边的吉贺,他发现吉贺正口沫横飞地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说着话。



男人四十多岁,虽然很瘦,但看起来很结实,皮肤晒得黝黑,戴着一副眼镜,一头短发仔细地三七分开。



他的穿着打扮和邋遢的魔术广场一行人有着一线之隔。而且,舛城觉得,他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吉贺用手指着舛城的方向,不知道又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那个男人转头看着他,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



男人大步走向舛城。严肃的脸上肌肉渐渐放松,突然露出了笑容。男人在舛城旁边坐了下来,「舛城先生,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以前的确听过这个声音。但,到底是谁?



舛城为自己的反应迟钝感到焦虑,不禁问他:「我们应该在哪里……」,「我是饭仓,」男人笑着说,「你不记得了吗?」



舛城浑身受到了冲击。原来是饭仓义信,自己以前逮捕过他。



「怎么了?」舛城还以笑容,「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打扮得这么正经八百,我都认不出你了。」



饭仓露出为难之色。舛城一筹莫展地看着剧场四周。舞台上的玛丽和沙希,以及观众席上所有男人的视线都看着舛城。



糟糕,刚才说话太大声了。舛城抓了抓头,「不好意思,请继续,当我不存在。」



饭仓拍了拍舛城的肩膀,「我们走吧,我的办公室就在下面。」



「你的?」



「对啊。」饭仓站了起来,「我是这幢大楼的房东。几年前买的。」



舛城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动摇。这个意外的男人意外地出现了。难道这是出于偶然?



自己只认识十年前的饭仓,完全猜不透他现在靠什么维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舛城站了起来,跟着饭仓走了出去。吉贺打开电梯门,等在门口。



当饭仓走进电梯门时,舛城听到出光玛丽的声音。



「现在,我要让这位小姐睡着。好,睡吧。」



出光玛丽「啪」地打了个响指,坐在椅子上的沙希立刻倒了下来,假装昏睡过去。当玛丽用双手送出像「气」一样的能量时,沙希的身体慢慢离开椅子,浮在半空中。



银色的帘幕上一定有机关,沙希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吊了起来。这次当然不可能是丝袜线了,一定用了更牢固的钢丝。



玛丽的演技不值一提,但沙希的动作令人刮目相看。她的身体挺得笔直,看起来好像真得悬在半空中。



虽然不知道支点到底在哪里,但维持那样的姿势一定很痛苦。然而,沙希仍然一脸安详的沉睡表情。



观众席上响起掌声。舛城觉得,这些人应该不是为玛丽,而是在为沙希喝采。



然而,玛丽似乎搞不清楚状况,她摊开双手,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全身表现出接受掌声的喜悦。



「怎么了?」饭仓在电梯中间。



不,没什么。舛城走进电梯。他从渐渐关闭的电梯门内,注意着一张充满稚气的沉睡表情,好像被催眠般在空中晃着双手的沙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