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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想着叫青鳞这个祸害速速下山去。

  而现下,看了那蛋壳,却不得已要问问清楚这青鳞的来历了。

  萧云谏心中爽利,好在他还有位为他强硬出头的师父在。

  青鳞陡然便湿润了眼角,他拼命地摇头,身子颓了下去,紧紧抓住凌祉的衣角。

  凌祉心生不忍,顾不得自己已然受罚,只道:师兄,可否不要为难于他?

  遥天真人道:我从不为难人。

  青鳞仍是惧怕:求您求您!

  他蹒跚几步跌在萧云谏面前,竟是咚咚地朝着萧云谏磕了几个响头。

  额前土砾混着鲜血,看着好不可怜。

  即便是萧云谏顿觉畅快。

  可现下却是将他置于一个骑虎难下的处境。

  难不成真的要让他大发慈悲

  去替这个人求情不成?

  第3章 身份

  萧云谏从不受此苦。

  他拂了衣袖便准备抽身而去。

  却见面前拦了一人

  是凌祉。

  阿谏。

  凌祉竟这般温和地唤他?

  萧云谏神色飘忽了一瞬,可奈何他不是蠢的。

  一刹那,他就明了了凌祉下一句的脱口而出。

  阿谏,帮帮他。

  萧云谏勾起唇角,冷哼一声:帮他?

  他扬起自己的下颌,如冰刃一般的目光睨过青鳞的脸:当真对不住,我做不到。

  他如天上云。

  青鳞就该是他脚下泥。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做了一坨泥的替身。

  当真可笑!

  萧云谏只觉得心中如同堵了一颗大石头,又酸又涩又疼又气。

  一时间情愫全搅在了一起,哪里还分得清。

  他没再正眼瞧那两人,转身对着遥天真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便回了自己的无定峰。

  峰内洒扫弟子见他归来,皆别过脸垂着头,生怕自己招惹了气头上的他。

  萧云谏倒也没找什么旁人晦气。

  不过回了自己的房间,便将凌祉先头千辛万苦替他寻来的物件儿,全都扔了个遍。

  等轮到聆风的时候,他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息雨聆风,本是一颗同源命石上生出的剑。

  他还记得自己拔出剑的时候,凌祉脸上有多少欣喜。

  可那时有多欢喜,现在就将他浇得有多透彻。

  凌祉就是一直将他视作一个替身。

  仅此而已。

  衣袖被风撩的空荡荡的。

  即便是那伤口已经愈合,衣袖上却依旧留着凌祉那一剑的痕迹。

  就如同踩着他全部的自尊,在他心上狠狠割了一刀。

  可他不甘心。

  明明凌祉在前一瞬,还将自己视作掌上珍宝。

  怎又会这么快又将自己弃之如敝履?

  萧云谏瞧着那些个被他散落在地的物件儿,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他。

  他挑挑拣拣半晌,一抬眼就瞧见了房内搁着的铜镜。

  手指在铜镜上勾勒着,那里面的人确是和画中人长得极像。

  相似的眉眼,同样的鼻唇。

  好像乍一看来,只是没有眼下那点猩红的泪痣。

  萧云谏鬼使神差地提起了一旁的朱笔。

  却在笔尖立在眼下之时,顿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到底在作甚?

  如此这般,不更是当面认了输吗?

  他当即施了灵气,将铜镜调换了个方向。

  蓦地想起自己的白狐狸毛的围领,好似还落在无墟峰中。

  那时他还在同凌祉置气,想着过几日再去。

  但现下

  他去取回他的东西,又有何问题?

  况且

  那本就该是他的!

  等到暮色低垂,银盘般的满月更给无定峰的满树梨花洒下了一层薄纱。

  萧云谏裹了一件宽大的斗篷,却未曾换去那划破了的衣衫。

  凌祉被遥天真人罚在无境峰思过,这会子定然是在修竹阁中的。

  他知晓,他从前待凌祉一向冷漠。

  如今他投巧示好,想来凌祉亦会再次欣然望之。

  他想的颇好,似是只当青鳞不过一个过客罢了。

  落在无境峰上的步伐,都松快了许多。

  从前就是这般的。

  若他肯施舍一些,凌祉便如得了蜜糖一般甜蜜地追在他身后。

  萧云谏拢了拢斗篷,雪夜里还是有些许寒意的。

  他打了个寒颤,恰巧听到一旁有响动传来。

  他屏了自己声息,却听无境峰上洒扫弟子们议论纷纷

  峰主今日带回的半妖好似大师兄,可瞧着更像是他房中挂着那幅画。所以大师兄

  快快嘘声吧!大师兄这般傲气,还不如这妖族看着柔柔弱弱、弱柳扶风呢!至少,待峰主更好些。

  你们敢这般言论大师兄,是否因着那妖族好似同掌门还有些渊源,倒是比大师兄更近了?

  萧云谏一口浊气压在胸腔,半晌也吐不出来。方才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手指紧紧抠入竹节,指尖发白。

  翠竹晃了两下,生生刮了些许叶子下来。

  没人留意这黑夜中独独一棵竹子,仍是兴致勃勃地高谈阔论着。

  直至有人轻咳一声,断了他们的话语。

  萧云谏刹那间便辨别了出来。

  那是凌祉的声线。

  凌祉安排道:将修竹阁一侧的小屋扫出。

  这竟已是登堂入室。

  原是洒扫弟子的字字诛心皆是事实,不过他丝毫未知罢了。

  萧云谏手指愈发用力,骨节突兀地暴起发青。

  他已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灵力肆虐,生叫那好好一棵竹子,陡然枯槁。

  凌祉而后说了些什么,他已然听不见了。

  似是只有悻悻归去,才是他应做的。

  只他离后,凌祉凝视着那藏匿在竹林中的枯竹。

  许久未曾言语。

  翌日屠妖大会,虽是遥天真人让了萧云谏不必出席,以避免尴尬。

  可未至晌午,他便已在会场上谈笑风生了。

  好似并无昨日那档子事般。

  凌祉思过未曾现身。

  他也未曾瞧见那半妖少年青鳞。

  不过今日一场下来,倒也无异。

  萧云谏得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却仍是时常失神。

  末了,遥天真人唤了萧云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