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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绝望(1 / 2)





  第十七章 绝望

  拘留所孟时来过,以前有朋友被拘留,他来送钱送东西。这次不一样,里面关着的不是嫌疑犯,是冯曦。孟时只要一想到两人要在这种地方见面他就难受。他在门外踌躇了会儿对老邓说:“回去吧。”

  等走了一半,他又想看看冯曦。犹豫半天,老邓有点急了,低声说:“不见了?托了这么多关系才进来的!”

  不知道冯曦在询问时怎么惹火了他们。经侦处的警察语气硬得很,说冯曦态度极其恶劣,拒不合作。现在只是查案阶段,律师没办法保她出去,也不能和任何人见面。孟时通过朋友辗转找上了分局一个副局长,才勉强松口让他给冯曦送钱送东西。

  孟时面沉如水。想了想说:“把跳水兔给拘留所送进去吧,我不进去了,你替我问问情况。”

  过了会儿老邓出来,拍了拍孟时的肩说:“放心吧,冲你孟大少的面子,没人会为难她的。都打过招呼了,她那屋的人不敢动她。”

  孟时略松了口气。他的一个朋友还是道上混的,异常彪悍的男人,进去一个星期后,眼神中竟有着惶恐与害怕。他也害怕,怕她受欺负。

  他和老邓蹲在拘留所外抽烟,孟时总觉得离冯曦近点他心安,老邓却说:“你在这里蹲一晚上也没用。想想办法吧。这事可大可小。硬要栽她头上,她还真不好说清楚。关键是江氏的指证。要不,你回家看看?”

  “我知道。”孟时摁灭了烟头,心情沉重的说,“他们就等着我低头了。江瑜珊不外是想出口气,她才没心思嫁我呢。我只是觉得曦曦很无辜,气这个。走吧,我回家。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能受跨下之辱,我算什么。”

  生平第一次,孟时叩响蓬庐大门时觉得声音空洞。穿越时空的声响把他带到了久远的旧时代。无数相爱的人相阻于高墙大院,屈服于家长的专横。

  他木然的等着秦叔开门,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思绪飘到哪儿去了。

  “少爷,回来的正好,老爷和夫人在凉亭吃晚饭。”秦叔看到他,心下了然。

  “别叫我少爷。”孟时嘴里蹦出这句话后大踏步往后院走。

  秦叔皱了皱眉,反身掩上门,重重的叹了口气。

  孟时疾步如飞,太阳已经落了山,朦胧的光线照得院落很美。凉亭门窗大开,父母相敬如宾,边吃边聊其乐融融。孟时想起在拘留所里的冯曦,心隐隐抽痛。

  孟时母亲露出欢喜的神色,起身说:“阿时回来了,我再去拿副碗筷来!”

  孟时站着没动,看母亲轻快的往厨房走,身影消失在桂花树后。他看着父亲笑了笑:“爸,你能解决这件事吗?随便要我怎么做都行,让我明天去向江瑜珊求婚都行。我投降!”

  孟瑞成皱了皱眉说道:“坐下吃饭,乱七八糟没头没脑的!”

  孟时安静的坐下,见母亲拿过碗筷来,他接过默不作声的吃。才吃两口就没了胃口。孟时实在吃不下去,放下碗筷说:“她在拘留所,我吃不下。”

  孟瑞成漫不经心的说:“看看,都进拘留所了!”

  他的态度让孟时憋着的气一下子忍不住了,他冷笑着说:“你们不都盼着她坐牢么?如你的愿了?”

  孟瑞成把筷子一放厉声喝道:“你说什么混帐话!什么叫我们盼着她坐牢?!你晕头了?!”

  他没有看到儿子像以前一样硬脾气的顶撞过来,孟瑞成有些意外。孟时说完就后悔,拿着酒杯强忍着冲动。

  孟瑞成看到孟时忍得难受,想起儿子从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实在是被逼得没了脾气了又有些心疼。他放缓了语气说:“见过傅铭意了?”

  他不提傅铭意还好,一提就像按动了孟时的弦,让他骤然爆发。他把酒杯狠狠的往地上一砸,四分五裂,宛若裂锦碎冰。孟时清醒了,他瞅着父亲,眼里完完全全的陌生。“我知道了。你许了傅铭意什么好处让他和你狼狈为奸?!”

  “阿时!”孟时母亲听到这句话惊了。孟时怎么这样说自己的父亲?

  孟瑞成气往上涌,狠狠拍着桌子骂道:“混帐东西!白养你这么多年了!老秦!”

  孟时站起身脸色铁青,脸部线条崩得像岩石般僵硬:“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她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你还想像从前一样叫秦叔来制我?!打不过我也要打!打死我算你没生过我!打不死我还娶她!”

  孟瑞成脸涨得通红抖着手指着孟时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孟时母亲吓得不知所措,看了儿子看丈夫,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劝哪一个。

  秦叔悄无声息出现在孟时身后,冷冷的说:“阿时,你太伤你老爷的心了!你怎么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就喝斥父母?!”

  孟时双眼已飘起了血丝,他瞪着秦叔喉间哽住,嘶哑着声音说:“你们都要颜面,孟家的颜面!你们想过我吗?想过她吗?她是离过婚,可她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人。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在拘留所!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傅铭意江家还有你们巴不得她蹲大牢是吧?!你们要我好好说话,嗯?她是我的女人,你们让我怎么好好说话?!为我想过没有?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不是她不好,不是她吃回扣贪污,只是因为她和我在一起!”

  眼里有热热的气息涌出,孟时猛的一扭头。他背对着家人平静的说:“我不求你们了,我去江家。江家若是敢诬陷她,我就毁了江瑜珊赔她!”

  桂花树笼罩在暮色之中,那些飞檐上的鸱吻像黑色的小兽,沉没在深蓝的海中。孟时大步往前走,兰花的宁馨,睡莲的花影一掠而过。像隐约的秘语,惊起了心底最深的痛。他第一次觉得,这里不再是温暖的所在了。

  他大步离开,身后风声传来。孟时条件反射的旋身躲过。出手的是秦叔,出手如风,动若脱兔,嘴里念叨着:“阿时,你冷静下!”

  孟时心里一股气撑着,也不答话,狠狠的回击。

  “够了!让他去!”孟瑞成怒喝一声。秦叔住了手,看着孟时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他回转身叹气:“老爷!”

  孟瑞成看着满桌子的菜怒从心起,把筷子一扔道:“孽障!气死我了!叫安子豪和武杉来见我!”

  秦叔低头眼里飘过笑意:“他们已经到了,住在宾馆里,我这就叫他们过来。”

  孟时母亲此时才开口道:“阿时他……”

  “让他折腾去!江维汉不出这口气不痛快!”孟瑞成气得喘气,负着手进了书房。

  孟时心里堵着一口气把车开到了江家门口又冷静了。他望着天上的残月黯然的想,他不能意气用事。

  回到家,看到琳琅满目的绿色植物他就想起冯曦。孟时洗了澡,安静的坐在书桌前,将所知的线索消息渐渐的画成了一幅关系图。

  傅铭意与江家勾结设套欲踢王铁出局。王铁拿傅铭意和冯曦的关系做文章,父亲拍冯曦的照片,同时与傅铭意之间还有交易。立案之后,江家极可能偏向王铁顺势诬陷冯曦。

  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是冯曦公司撤案。报假案可轻可重,干扰警方可大可小,可以诽谤罪起诉,也能不了了之。傅铭意已经说得明白,他没有权利撤案。自己不离开冯曦,他也不会向王铁低头让总公司撤案。

  案子不能撤销,调查的重点就落在江氏建材的取证上。

  江家否认,就没有证据。江家若真的推出一只替罪羊来,冯曦百口莫辩。圈套早就做好了,指认冯曦的证据也一定早就准备妥当。

  这是一场较力。

  王铁和傅铭意较力。傅铭意和他较力。江家,一直在隔山观虎斗。牺牲品是他的曦曦。

  孟时望着这张关系图,唯一不明白的是父亲与傅铭意之间达成了什么协定。他是用照片威胁着田大伟从此以后不敢说冯曦半句不是,还是备在手中打算有朝一日羞辱她?他又许了傅铭意什么好处?

  无论如何,明天,他一定要去江家拜访。

  孟时想起那晚送江瑜珊回家,她态度突然转变,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去家里喝茶,顺便看看她父亲买的茶壶。是从那个时候起,网就撒下来了吗?

  他平静的上床,克制住去杂乱的思绪,命令自己睡。

  这是冯曦被拘传的第二天,她被带出拘留所。汽车没有去公安局,直接拉到了她住的小区。

  “下车!”

  “有搜查令吗?没有的话我不需要配合你们。”

  两警察又被她气笑了:“冯曦,你要明白,你现在的态度对你没好处。”

  “今天是第二天了,过了明天你们还拘着我,就可以算我的误工费了。”

  带她来的警察推了她一把说:“知道你有人罩子,不过,罩不了你多久了。走吧,我们办了搜查令。”

  打开门,她站在门口。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了,书架里的书,一些零碎都打了包放在地上。看过搜查令后,她扬了扬下巴说:“搜吧,看能不能找到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一名警察看着她,另一名警察打开了地上的口袋。一会儿工夫就找出只茶盒。冯曦眉头皱了皱,警察似乎找的就是这只茶盒。她想起这是江瑜珊送的那盒茶,心就往下沉。茶盒她打开看过,里面只有一袋茶叶,没有别的。

  “是江瑜珊送的吧?”

  她下意识的回答:“是!”

  “里面有什么?”

  “茶叶!”

  警察让她指着茶盒拍了照片。再当着她的面,撬开了茶盒,露出夹层中的两叠美金。“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冯曦头皮一麻,声音尖锐起来。

  另一名警察毫不客气的让她指着美金与茶盒又拍了照片,冷嘲热讽道:“这是物证!现在知道了吧?!”

  冯曦呆呆的看着他们装好了茶盒与美金。拽着自己的胳膊离开。再回到审讯室时,她不发一言。这天晚上,警察没有送她回拘留所,审了她一晚。任警察怎么问,她一个字都没再说过,眼里只有敌意和愤懑。她近乎绝望的想,为什么自己这么大意。

  蓄谋已久的陷井不是她想避开就能躲过的。一个晚上,她的思维处于游离之中。冯曦一点点回想认识江瑜珊的过程,和江氏建材签约的全过程。无数的疑问在她心里涌出。傅铭意的不理不睬,王铁引见江氏后准备的供货商报价单。和渠江签完合同后江瑜珊迫不及待的邀请。父母看到的和傅铭意的照片。孟时的家世,他父母对江瑜珊的满意。

  “说吧,这两万美金是怎么交给你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里面有美金!”冯曦大喊了声,眼泪哗的涌出来。

  她想起在笔架山问孟时,他们会很难吗?孟时答她可能,他说只要他喜欢她就行了。不是这样的,冯曦泪如雨下。他再爱她也救不了她了。他再托人照顾她,也没办法还她的清白。早在渠江供货出事以前,江家就下定决心要算计她了。

  缓坡绿地,白石小径,清溪绕回。江家庭院所在的别墅群是完全的中式风格。远远望去,一蓬白墙乌檐构勒出了江南的水乡画卷。

  雕花铁门内曲径通幽。中间一池碧水中种了半池荷花,已经有一米来高的花箭,锦鲤养得肥了,半尺长的一线红脊划出道道水纹。

  警察带着冯曦去家里找茶盒的时候,孟时去了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