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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第71节(1 / 2)





  皇后和握瑜那天,是故意的。

  母后问小丫头:“你是安小姐的弟子?这么说也是道家人?修行几年了?”

  小丫头低头答道:“奴婢四岁到了妙真观,不曾历三洗之礼,只作半个修行弟子,隆兴五年才返家的,为父亲过寿,养母去世时,因淮南戒严,无法赶去姑苏送殡,所以才将衰衣穿在夹衫里头,望太后赎罪。”

  皇帝猛然懂了,她顶着个慕容家的壳子,实则是安家教养出来的孩子。

  竟然,与矜情作态的慕容艳如此不同!

  幼时听皇祖父讲起安相,殊深轸念,声泪俱下,称时卿乃蜀汉之诸葛,齐之管仲也,后,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安相,一个竭诚尽节的君子,为国鞠躬尽瘁,君臣间至诚至信,近一百年来绝无仅有。

  初登基时,他就渴望自己也能遇到这样一位真君子,真贤良,君臣相佐,可是找了多年,除了四弟敦城,朝上多是蝇营狗苟,或安于守拙之辈。

  母后赎了她的罪,孝乃为人之本,无错亦无罪。

  静诚细细端详着她,忽然走过来问:“你是......咦,你不是我皇兄的御妻吗?我的花生和毛团怎么样了?”

  “回公主话,奴婢将它们养在御苑了,出来时托付了小恒子照看,公主放心,长得很好。”

  静诚喜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可靠的,这两年我还想呢,不知道时日长了你会不会善待它们,我该好好谢谢你,对了,你怎么做宫女了?得罪人了?还是犯事了?谁把你贬黜的?哪个混蛋啊?我找她算账去!”

  皇帝险些没拿稳茶。

  太后轻咳了一声,那啥,那混蛋在这儿呢,请留口德。

  董太妃连连示个眼色,静诚没看见。

  小丫头清莹莹的眸子,毫无怨愤之念,道:“奴婢与安太妃投缘,求了皇后,才到敬惠馆的。”

  静诚直直盯着她看,把小丫头看的羞了,羊脂玉般的底子透出一层薄薄的红晕,直如醉了酒一般,娇憨无限。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啊?”

  “回公主话,元和六年冬月十六日”

  静诚一听,顿时高兴坏了,挽住她的手:“与我同年同月啊,我冬月初十日,你原来是我的小妹妹呀!太好了!太好了!”

  然后,静诚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矜持形象崩了,牵着小丫头的手,嚷嚷着要出去踢毽子跳绳,在婆家天天装模作样,憋坏了。

  母后笑她:“都当娘了还是这般恣意,仔细你婆婆回去罚你。”

  安太妃也帮腔:“合该得个厉害点的婆婆。”

  静诚撇嘴:“我婆婆才舍不得呐,可心疼我了,素常我俩闹了龃龉,婆婆都训驸马,不管对错一概袒护着我。”

  说着,拽着小丫头掀帘出去,两个背影一比,小丫头矮了一顶,身形玲珑窈窕,韵致着一股子巧意。

  皇帝啜着茶,暗自抬眸深深望了一眼。

  院中传来叽叽喳喳的喧闹。

  皇帝起身回寝宫,走到廊外,只见宫女们乱作一团,或踢毽或挽花,小丫头和静诚比拼跳绳,静诚气喘吁吁,跌倒在宫女堆里,小丫头汗水淋漓,一跃一落,身轻若燕,裙袂飘飘,发髻乱了,乌莹莹的发丝垂下来,面颊红的快出滴出血了,却另有一种灵动美。

  “四百八十三、四百八十四.......太厉害了!”

  他看呆了。

  “陛下来了。”

  小丫头停了下来,和宫女们一起跪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

  静诚歪着发髻走过来:“皇兄。”

  在她头上弹了一个指崩:“多大了还这般放纵,明日朕就对严桐说,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

  静诚撇嘴:“他敢。”

  ***

  陆绍翌苦于无法和定柔相见,托慧姠捎了个锦盒到淼可园,打开是一只红翡镯子,和阗籽料的,莹腻质润,殷如沁血,籽料以羊脂白为常见,这血一般的红,极为稀罕。

  正应了她的名字,茜。

  他如此有心。

  她其实不爱戴腕饰,总觉得累赘,做事的时候总会磕了碰了。

  不过即是他苦心所选的,自是定情之物,她挑着绷子为他绣一只鸡心荷包,昭明哥哥喜欢什么颜色和花纹呢?

  菱花格子窗外月华如水,树影婆娑,虫鸣啁啁。

  缀上同心结络子,太妃去了前头的颐宁殿赴静诚长公主的接风宴,眼下不是她的值,屋里只有她和圆圆,其她人嫌热,出去找地方乘凉了。

  圆圆摇着蒲扇说:“不若咱们也出去走走吧,闷得很,睡不着啊。”

  定柔收起针线筐,也好,今夜虽是残月,但很亮,踏月寻星河,也不失诗意。

  圆圆拿出偷藏的两个大鸭梨,正好消灭了。

  提着一盏纱灯,星河如瀚,半弦皎月如飞镜,浸浸一地白,轻雾笼纱覆地,树上挂着一溜宫灯,把月色都溶了,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出了一道白墙飞檐的月洞门,看见一道墙,一株大石榴树长在墙角,足一人半高,枝叶茂盛,恰跃过了墙头,这时节石榴花已落了大半,结了灯笼似的小果子,累累满枝丫。

  定柔很想知道,这堵墙外是什么地方,是不是自由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