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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第82节(1 / 2)





  第73章 将成天堑 1 那时他只……

  晨起方解了宵禁, 陆绍翌出家门到骁骑营换岗,勒马出了集云巷,行至平宁坊, 两个小厮衣裳的人拦住他, 一顶四人抬的青呢小轿停在墙角,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出来:“陆公子, 奴婢是宫里的,与慕容姑娘交好。”

  “定柔托你来的?她有何话?”

  “奴婢非姑娘所托, 乃是不忍见一对有情人被活活拆散, 才自发来的。”

  陆绍翌放下警惕, 隐隐慌了起来:“这话何意?”

  “公子突然被调回骁骑营, 难道不疑惑?”

  陆绍翌沉思起来。

  老妇人道:“慕容姑娘冰雪之姿,美貌无双, 从前是因为年纪小,韫玉藏珠,才会被埋没, 现今珠璀玉璨,焉能有男人不动心?”

  陆绍翌心跳一惊, 开始紊乱如麻。

  “夜长则梦多啊公子, 七夕将近, 由来碧落银河畔, 可要金风玉露时。”

  小轿走了, 陆绍翌还在原地。

  若她嫁给别的男人, 我必然活不得了, 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要拼一拼。

  七夕至,宫中不同与民间的乞巧祈福, 不过象征地各种宴会,金肴玉馔,拜神迎仙,宫女们发间系着红丝璎,在御苑放着河灯,拜月神娘娘。

  宸妃如常忙碌着一切,含着高娴雍容的笑意,宴罢没有回含章殿,坐着舆轿到了康宁殿,太后沐浴过只穿着靛蓝宝相莲纹寝衣,垂着发,青丝之中更添了银白,歪在榻椅上,锦叶为她按揉额头,直说今日怎地右眼皮跳个不停。

  宸妃眼神冰冷凄楚,双手捧着一个呈盘,蒙着红绸。

  没有让内监通报,令殿外值守的人退避 ,太后见到她进了内殿,脸上堆了慈爱的笑容:“瑜儿,怎地这会子来了?”

  宸妃目光冷如利刃,凌厉地闪了一眼锦叶,生生叫人打了寒颤,太后没由来的慌了起来,神情顿时严肃下来,对锦叶说:“你下去,哀家要与瑜儿说会子话。”

  待锦叶退下,宸妃直视着太后,像是看着一只青面獠牙的恶煞,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姑母,她是怎样狠毒的人?怎样一副冷酷的心肠?她身上流的血是热的吗?

  拿开红绸,底铺一层红绸,躺着一只婴儿的金锁,累丝双层嵌玉镶宝云雷纹如意锁,这世上独一无二。

  她拿起来,眼眶含了泪,颤声哽噎着说:“这是曜儿出生那日,他的皇祖母所赠的,说云雷纹象征太阳与云雷共存天际,布云施雨,降甘霖雨露于千万百姓家,是皇帝才能用的。这上面的玉和宝石,也是苦心寻来的,我们曜儿,是白家和赵家共同的血脉,是最尊贵的皇子,将来也如他父皇一般,成为经天纬地的人,姑母,您当时是这样说的吧?”

  太后神色晦败,闭目泪水滑下眼角。

  眼前是自己端着白玉小碗,将黑乎乎的汁水倾入漱盂,只剩了半勺,掺了糖水,喂给呱呱啼哭的婴儿。

  婴儿只有两个月大,在发着高烧。

  生死由命吧。

  早知会有今日,握瑜的心智和聪明,不可能瞒她一世,只是这一天来得太急,让人猝不及防。

  她上次吐血想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这么多日子,一面隐忍,一面暗查,今日,是拿准了实证来的。

  宸妃过来攥住了她的衣领,泣不成声:“您为什么呀?姑母,瑜儿从来没有怀疑过您!我只当孩儿身子羸弱,天不眷顾,才被收了回去,我那样信任您,把他交给您,陪表哥出去巡狩,一场小病就要了孩儿的命,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我只当我白握瑜福薄命浅,留不住孩儿,做梦也没想到,是您,枉送了他的性命!”

  五内如焚,肝肠寸断,涕泪如雨淋湿衣衫:“......您可知这些年我白握瑜的日日夜夜是怎样熬过来的,看着别人的皇子接连出生,想着我血肉相连的骨肉,我唯一的骨肉啊,太后娘娘,午夜梦回,你可梦到过那孩儿,你可有一丝悔悟?”

  太后被摇晃着,面如死灰。

  宸妃眼底殷红,嗓音已嘶哑:“你何以这样疑瑜儿啊?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在这宫里,我们亲如母女,是守望相持的亲人!”

  白握瑜自记事起,听说了姑母的事迹,便对这个女子崇拜至极,她是巾帼传奇,是脂粉堆里的神话,生而为女子如这般,当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所以,握瑜也想做皇后啊,想和她一样母仪天下,泽被万民,光耀白氏一族的门楣,有朝生出一个表哥那般的明君,将来接替他开拓盛世,而她和姑母一起流芳后世,名垂青史。

  “......我拼着命生下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握瑜在姑母眼中,是如武曌吕雉一般,祸国殃民的人物,姑母要未雨绸缪,哈哈.....”

  唇角一扯干裂的出了血,笑的比哭还难受:“白握瑜,是你的愚蠢,害死了自己的亲子!你活该!你活该!”

  猛瞥见腕上的南红菩提,一把扯下,恨得咬破了唇:“你念佛,做一百次水陆法会,佛祖就忘了你行的恶吗?诵一万遍地藏经,孩儿的亡灵就会安息吗,哈哈哈......他在天上看着呢,看着你白韫之,究竟是怎样的果报!”

  珠噼噼啪啪落一地,滚向四面八方。

  博山炉里的香灰染得烬了,吐尽最后一缕缭绕。

  殿中死沉沉的静寂,鲛纱雪帐被角窗吹进来的风吹拂,曳曳无声。

  好久之后,太后才开口:“做了皇后之后呢?”

  宸妃惊看向她,只见泪水已无,只剩下麻木的冷漠,一个飘零流落的孤女,一路走到今天,她的心肠早已成了一块没有温度的顽石。

  太后的声音像在时空之外,远的不真实:“野心这东西是一点点的膨胀起来的,武曌当年,也是自皇后而起,你是哀家生平所见,心智最厉害的人,熟读医书,固然替皇帝清除了很多麻烦,可也让哀家胆寒,哀家害怕有朝一日,皇帝成了你的挡路石,也会像傅正杰、沈从文,无声无息就死了。

  只有曜儿去了,才能断了你的来路,安心给皇帝做辅助,做他的左膀右臂,我白韫之害死亲孙儿,合该五雷轰顶,有什么报应自会以身承当。”

  宸妃不停摇着头,眼中布满了恐惧,趔趄着一步步向后退。

  “......白韫之做皇后,做太后,生下皇帝,从来不是为了光耀白氏一族,也不是为了什么流芳上世,名垂青史,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那些和白韫之一样孤苦伶仃、为人践踏欺凌的稚子,舍一人而取千万人,便是到了阎罗那儿,哀家也无怨无悔。”

  宸妃恍惚明白了,这个老妇人,她已超脱了“人”,不该用人之性来衡量她,就像幼时长辈们口中描述的那样,生来命硬,白虎煞星。

  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走到殿门口,又问她:“这一切,表哥知道吗?”

  若是他们母子合谋,那这人世当真绝望。

  身后的白虎煞坦然道:“他是后来才知道的,你们巡行回来,他心生疑惑,查了出来,也像你一样来置问我,后来,他一个月没有同我说话,直到我从建国寺回来,他亲去接我,才释怀的。对你,他到底是自负的,皇帝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