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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2)





  怪他翻过来的时候顾忌力气,手撑了一下床,不至于压到师妹,衡南就钻着空子一滚,从他臂间钻出来,抬起腿从背后跨扑到他身上,坐直了,再次驭上了他这匹烈马。

  风声过颈,盛君殊头皮微麻,下意识低头,不过他猜错了,衡南没有恶劣到揪他的头发,只是向后勒住了他的领子,这睡衣让她糟践得又崩了一颗扣子。

  盛君殊脑子一团乱地把扣子捡起来握手心里,看她哭得太喘,让她歇了两秒,自己也冷静了两秒。估量了一下到床头的距离,一个滚翻,衡南抛落在床上,打了个滚爬起来,趁他没起身,又一脚往他的脸上踩去。

  盛君殊利落地往侧边一滚。床是意大利生产的,相当柔软,衡南一股劲儿踏空,就像小孩踩蹦蹦床一样,向前扑在了床上,那瞬间,盛君殊把她掀起的裙摆“唰”地拉下来盖住腿,抓住她肩膀把人掉了个个儿,扣住两手,回归了最初的状态。

  黑峻峻的眼睛看着她,含着点怒意:“还打吗?”

  衡南别过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滚,枕头上洇湿了一片,两眼通红,只抽抽搭搭地哭。

  盛君殊放开她,眸光平静,实则非常狼狈地捏住敞开的、几乎变成深v领的睡衣,掩住露出的皮肤。

  “你的腿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这句话问出口,衡南瞳孔一缩,好像被触到了逆鳞,颈间的渔线拽断,扬手一扔,盛君殊阻拦也已晚了,小小佩玉划了道弧线,啪嗒砸在墙上。

  盛君殊眼睁睁看见落在地上的灵犀碎成两半,没想到衡南能不懂事到拿法器撒气,怒火顿时直冲头顶,扬起手:“你——”

  衡南闭上眼睛,睫毛颤了颤,冷冷偏过头去,自己把头发拨开,完完整整地给他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来。

  盛君殊深呼吸,再呼吸,感觉还没打人,自己好像先挨了四五巴掌,手指蜷缩,捏成拳头。

  他慢慢地下床,把碎成两半的灵犀从地上捡起来,扭过身,伸出一指虚点两下她的额头,沉沉道:“……你等着。”

  盛君殊刚拉开被子,衡南坐起来,赤足踩着地面。

  “干什么?”盛君殊警惕回头。

  衡南低下眼睫去,背对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低低道:“我走了。”

  盛君殊把被子一撂,厉声道:“回来睡觉。”

  衡南让他一凶,停了停,一声不吭地躺回了床上,僵硬得好像一尊雕塑。

  盛君殊躺在床上,衣衫狼狈,手心里捏着两枚纽扣、两枚碎玉,微抿薄唇,越想越睡不着,扭头冷然瞥了衡南一眼,坐起来“啪”地关了原本留着的台灯。

  衡南在黑暗里瑟缩了一下,不过也识趣地没吭声。

  后半夜,窗外花园里虫鸣响动,万物沉眠。被子窸窣响动片刻,微凉的柔软身体,滚了几滚,又蹭到他怀里,箍紧他的腰,脸儿安然靠着他胸口,呼吸匀而沉。

  “……”

  盛君殊顿了顿,半晌,冷着脸摸了一把师妹后脑勺冰凉的软发,给她盖了一角被子。

  姽丘派人马联合朝廷攻上垚山的那一日,外门弟子全军覆没,内门抵挡不住,三师妹白雪守在门边,第一个触门柱而死,随之“垚山”二字牌坊跌落崩塌,碎成粉末,入口沦陷。

  等他酣战足足两个时辰,分心注意到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衡南不见了,心里一颤,抬头看过去,旁边的山上果然有一道衣袂飘飞的人影奔跑向上,细细弱弱的,仿佛乘风就能飞去。再后面,是蝗虫似的人影。

  那是通往天书藏洞的路。

  心里不知为什么,慌乱得很,他定了定神,方才稳住:“衡南回来。”

  衡南一个人,根本护不住天书,应该不至于这么犯傻。只要人回来,他牡棘刀在手,不说能撑到最后一刻,最坏也不过是个玉石俱焚,“衡南,回来!”

  往常他叫一声,哪怕他不叫,一个眼神过去,师妹自己就微笑着地朝他走过来,这回他叫了四次,足足四次,衡南置若罔闻,那身影已走在山巅,退无可退,才轻飘飘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平日乖巧温婉的师妹,从来没拿这样直白而陌生的眼神看过他。

  那一眼里含着泪,泪里带着乖戾、自嘲、还有很浅的不甘。后来的好些日夜里,他总是反复琢磨这一眼,猜测师妹这些年是不是其实恨他,分明是讨厌他。

  “天书在,我在。”

  她回过头去,无谓地淡淡一笑,纵身一跃,与天书同陨。

  直到今日,手里攥着两颗纽扣、两块摔碎的灵犀的今夜,他似乎才明白一点点。

  第19章 鬼胎(九)

  “纺织城过往员工排查过了。”

  肖子烈手插裤兜进了门,眯着眼见盛君殊坐在桌前,手里捣鼓着物件,歪着头倒着走回门口,抬手“当当”敲了两下门。

  百叶窗外的碎光落在盛君殊眼睫,手里黏好的黄色灵犀,轻轻搁在绿萝叶子下的桌面上:“再不进来就别进来了。”

  肖子烈磨磨蹭蹭走进来:“师兄,你脸色不好,昨天晚上纵欲过度了吧。”

  盛君殊冷笑一声:“别胡闹。”

  肖子烈一直睨着他,跟着愉悦地笑了一下,泡泡糖炸了个泡,把一厚沓资料撂在他桌上,两手揣在口袋,在沙发上仰靠着坐下。

  “裤子是三年前的工服,现在已经停产,黑色裤子只发了两年,所以范围很小。”

  盛君殊翻开文件夹,目光落在员工档案里两个备注星号的记录,一个叫洪二妹,一个叫陈媛。

  “打星号的是有工伤记录的。陈媛,1962年生人,2013年进厂,第二年因为操作缝纫机不慎,手指断裂,十级伤残,赔了两万,一年后离厂。”

  “洪二妹,1960年生人,2013年进厂,进厂当年,因为抢救失控机器,左手手臂粉碎性骨折。八级伤残,因为护厂有有功,老板亲自赔付的,算上奖励一共有十万。”

  盛君殊回忆怨灵残疾的臂膀,点点纸面:“查这个洪二妹。”

  “查了。师兄你猜怎么着?”肖子烈看过来。

  “名字是假的。”

  “你真聪明。”肖子烈笑了一下,没规矩地反坐在他办公桌上,掐他桌上盆景绿萝的叶子,“工厂招工时的身份核对很糊弄。洪二妹这个身份证是假的,特别假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