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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2)



1



泰麒所受之伤绝不轻,但也并非伤到能称为重伤的程度,在文远等一众黄医细心周到的护理下,泰麒得以在护着手臂的情况下度过日常生活。



在此期间,泰麒曾多次要求和正赖、严赵以及琅璨会面,但他们一口咬定正赖是重罪人所以不能会面,而对于严赵和琅璨,则说是这两人本人谢绝了会面。——但这到底是不是本人所说的就不得而知了。



“听闻严赵大人被幽闭在一处小宅邸中。”



如此告知泰麒的是润达——文远派来的帮助德裕的医匠。



“我想,恐怕并非是严赵大人谢绝了会面,而是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传达给大人。甚至不知道大人是否知晓台辅您归来这件事。——如若知晓,想必定会万分喜悦。”



不仅是润达,为了照料泰麒的日常生活,浃和也带来了下男下女。对项梁来说,他并不想就这么不谨慎地增加侍奉的人,但若是只有平仲与浃和二人,连杂事都忙不过来。如果只是下男下女的话,姑且还不可能接近泰麒的近前,所以也就只有接受了。由此,泰麒的日常生活目前没有了不方便的地方,但离足够还是有相当的距离。更别说要达到能够恢复其瑞州侯地位的程度。



天气日渐寒冷。今年的初雪虽不知为何有些迟,但也从各地收到了降下初雪的报告。为了让人民能度过这个冬天,必须尽可能快的支援他们才行。



“北方已经开始降雪了,人民需要国家的援助。”



泰麒叫来惠栋这么说,但惠栋却没能带回任何回音。



“那至少,安排让我开始管理瑞州的实务吧。”



泰麒再三通过惠栋要求,将他引见给州的官吏,但张运却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行动。



根据德裕等人的说法,瑞州现在在张运所推举的州宰士逊的指导下运作——但实际上,士逊不过是张运的手下,都说全权处理州政的实际上应该还是张运。泰麒也要求过面会士逊,但却没能实现。严格来说瑞州的州侯是泰麒。既然阿选允许了泰麒的归还,那泰麒回归州侯的地位就不应该有任何阻碍。那么身为州宰的士逊,就应该是泰麒的部下,但在泰麒要求他前来的时候,却会以“诚惶诚惧”而坚决推辞。



“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对愤怒的项梁,惠栋平伏着不断赔礼道歉。



“请向他传达,我让他过来,这是身为州侯的命令。”



泰麒也强势地说,但士逊仍旧没有现身。说是会影响到泰麒的身体,现在还是以恢复健康为第一位,派人来说是作为臣下不能做出有害主人的行为。对于这种情况,就算是泰麒也烦躁了起来。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是因为对我心怀不满吗?如果说我当州侯让他不满意的话,我劝他还是辞职的好。请这么转告他。”



泰麒斩钉截铁地对惠栋说。



而听了这些话慌张的赶过来的士逊是一个总是翻着眼睛看人的,一脸寒酸的男人。一进入正厅就用无限感慨的声音叫着“台辅”,赶快来后就夸张地磕了头。



“臣实在太想见到您了。您能无事归来,实是一大幸事!”



不给泰麒插嘴的时间,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庆贺起来。说泰麒离开是多么让人痛苦悲伤啊,有多担心泰麒的安全啊,知道泰麒归来之时甚至喜极而泣了啊,将类似的忘乎所以的话一个一个摆出来,连不过是在一旁看守的项梁都十分为难。看不下去的惠栋打断了他:



“比起这个,没有对至今为止没能回应召见的道歉吗?”



被用如此严肃的口吻质问,士逊:“让,让您感到不快的话,让如何道歉都不为过。一切都是为了台辅您的身体着想。这实在是因为鄙人的愚见,若是让鄙人这种丢脸的人脏了您的眼睛,污了您的耳朵,可能影响到您重要的身体。”



说着,多次像是要把额头撞上去一样蹭着地板。



“虽然是竭尽全力献上真心的行为,但太过拙劣粗浅思虑居然导致了误会,我现在是在认识到了我的浅薄,羞耻不已。再没有比能能帮助高贵的台辅的工作更名誉,更让我喜悦的事了。虽然我如此笨拙,但还请您把我当成您的手脚使唤吧。”



他太过夸张的浅薄的话语让项梁不仅苦笑,但泰麒却完全没有表情。



“既然你愿意这么想,还希望你能用行动来证明。”泰麒冷淡地说,“——首先先将我引见给州六官吧。我需要知道在我离开的这六年间,瑞州府是如何运营的。还请让他们火速准备好资料。”



这,士逊慌张地出声。



“不不,还请您稍等。——不,若是台辅您的命令当然是没有异议的,但他们和尊贵的您比起来都是些下贱的人,若是见到您的尊颜恐怕会十分畏惧,恐怕不敢啊。若您有何事找他们的话,虽然有些僭越但还请由我……”



“请准备好资料后让他们集合。这是命令。”



“只是他们都是些不知礼数的家伙,要想整理出能让台辅您过目的资料还需要相应的时间……”



“请在五天内做好。就算不完整也没关系。”



“这,但是这实在是……”士逊慌张地摇了摇头,“仅有这么短的时间实在是——再怎么说实在是诚惶诚恐——这实在是,实在是……”



他狼狈地嘟囔道,两手在胸前抱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没有得到主上的指示……”



说着,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我等皆是由阿选大人分派的职务。没有阿选大人的指示就这么擅自行动,定会被斥责的。”



说着,平伏着的身体大幅度的抖动了起来。



“若只是被斥责还好,但……”



若是违反阿选的意图就可能会被肃清,话里的意思是在控告阿选吧。



“当然,如果是台辅您的命令的话,自然万死而不辞,但……”



如此卑劣的说法让项梁感到恶心。阿选不和任何人接触。听说就连张运也无法直接和阿选交谈,无法直接向其进行什么申诉。这对于泰麒来说当然也是做不到的事。说到底就没有接近阿选的办法。尽管如此,却还是拿出“阿选的指示”,对此不就只有沉默了吗。



但泰麒却冷静而透彻。自如地站起身来。



“那就依照我说的做吧。五天后,让六官长来。”



诶,平伏着的士逊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泰麒。



“若是阿选大人要斥责你们,我向你约定会尽可能处理好的。”



“不……这……但是……”



“你说的万死而不辞,难道是假的吗?”



就在泰麒瞥了一眼狼狈地摇着头说着“不不”的士逊,起身向卧室走去的时候。



泰麒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停下了脚步,一瞬间,大幅度的仰起了身子,然后突然无力地跪了下来。



“——台辅!”



项梁赶了过去。



“您怎么了?”



用手撑着地板的泰麒用肩膀呼吸着。探头去看就发现泰麒像是被什么吓到一样瞪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地板上的一点。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边的骚乱,呆在隔壁的德裕飞奔了出来。同时惠栋也赶向泰麒。在项梁等都在担心泰麒的时候,士逊在他们背后出了声。



“果然台辅还是需要休息。为了不妨碍台辅的疗养,鄙人还是先谨言慎行的好。——请勿见怪。”



他很快地扔下这些话,不等回复就奔出了正厅。惠栋像是还想和他说什么一样追了过去,但士逊逃得实在太快。结果没能得到他的许诺就让他逃了,项梁可恨地想,但比那更重要的是泰麒的情况。德裕前来帮忙催促泰麒回到卧室。泰麒委婉地拒绝了。



“已经没事了。”



“但是。”



“指示站起来的时候突然眼前发黑了而已。”这么说着的泰麒的脸上,确实又有了血色,“……真不是什么好时候。让士逊逃掉了。”



“是。”惠栋回答道,“我会让士逊重新确认您的吩咐的。但请您绝不要勉强自己,现在还请修养吧。”



“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因为天气已经日渐寒冷了。”



惠栋拱手深深行了一礼。



惠栋对泰麒说,一定会让他们去做的。但在泰麒实际能见到州六官长之前,又要多次重复同样的争论。因为士逊每每都会搬出“台辅身体不适”,所以该说这也没办法吗。直到惠栋训斥说,如果真的担心泰麒的身体,就不要让他多费心了,这才终于集合了州六官。但试着认了认人,就会发现都是沾染着张运气息的小人物,要不就是露骨地巴结着士逊的阿谀奉承之辈。泰麒首先下了加快进行荒民的救济的命令,虽然他们平伏着回答“听从您的吩咐”,但实际却没有开始任何行动的意思。若是指出他们毫无进展,就会用“没有主上的指示”来搪塞,把“没有冢宰的指示”“没有州宰的指示”这样的借口全部搬出来,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四处躲避。事情仿佛陷入泥潭一般。



明明泰麒的归来已经被允许了,但却没有给他任何实际的权限。不知道严赵和正赖的消息,想和琅璨会面也被拒绝了。也不能随意自由出入。被允许出入的外部人员也仅限惠栋和文远。就算去抗议说这是怎么回事,也只会得到“这是为了泰麒的安全”这样的答复。不让泰麒外出也是因为尚未充分完善警备体制。



“这不就是体面一点的俘虏而已吗?”



项梁气氛的对惠栋抗议,但他也明白只是向惠栋发泄不满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虽说惠栋被给予了和泰麒相关的一切权限,但就算问他什么,也没法从任何地方得到回答,想要做什么也只会得到“会妥善处理的”这样的回答,而事情却不会进展。这样根本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是关着他们的牢狱的规模变大了而已。



状况没有任何变化令人十分焦躁。宛如被幽闭在宫中一般无法自由进出。骁宗也不像是在宫城内。阿选没有行动,也没有试图接近。明明唯一可能做到的就是救济瑞州,但士逊却挡在前面导致这也无法进行。



泰麒的计划是建立在,阿选阵营因为“新王”而高兴地采取积极措施的前提上的。但项梁却觉得他们在这第一阶段就栽了跟头。不只是阿选,张运等人也同样,根本没有让事态向前发展的的意思。而项梁他们既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们才肯行动。



说不定——项梁想。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会不会泰麒的欺瞒被看穿了呢。为了稳妥地将泰麒拘束起来才……会不会是这样呢?



泰麒渐渐地变得更加忧郁而沉默,他一声不吭地看着天空。王宫上空的天空被深灰色的云层所覆盖的时间变多了。



——真正的冬天,要来了。



2



惠栋忧郁不安。



他再三被泰麒所斥责。被斥责也是无可奈何的。泰麒想要行使其身为州侯所拥有的权限去救济人民。昨天,终于鸿基也降雪了。现在虽然还不至于积雪,但很快晴朗时间减少,积下的就会变成越冬雪,那时就算再有晴天,雪也不再会融化。人民就无法再从土地中获得食粮。穷困的戴现在缺乏国家的帮助。但泰麒现在,却什么都没能实行。张运和州宰士逊都在躲着泰麒,不接受他的任何指示。很难想象这是一国宰辅所受到的待遇。



对如此待遇感到不满是理所当然的,而其宣泄的窗口只有惠栋。说到底,惠栋是阿选的幕僚,而造成戴国今天的状况的就是阿选,他对泰麒来说,是难以原谅的仇敌的麾下吧。无论是其表达不满时的强硬语气,还是对惠栋极端冷淡的态度都是无可奈何的,但惠栋本身并没有要轻视泰麒的意思,而且正因为他也同样希望能够救助人民,所以一想到他被泰麒及其近旁所敌视,内心就充满苦楚。



“会不会是因为阿选大人的登基并没有进展呢?”



惠栋询问张运道。因为泰麒指名阿选就是新王,所以理所当然事情应该向阿选登基的方向前进。但是现在却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他将这个疑问抛给张运,但却没得到想要的回答。



“关键是阿选大人对于何时举办并没有降下任何指示。”



张运只是这么像发牢骚一样嘟囔道。



“是阿选大人并没有想要登基的意志吗?还是说对于台辅将其选为新王的事情还有什么疑问……?”



“不知道,你问我这种问题实在是强人所难。是阿选大人直接命令你去负责照顾台辅的对吧,他还给过你其他什么指示吗?”



像是被责备了一样,但他没法对此作出回答。惠栋不过是阿选的幕僚而已。不——应该说不过是“过去的”幕僚而已。因为现在阿选军本身已经不存在了。



过去所属于阿选军的士兵,都分别得到地位,编入了新的军队中,其幕僚多数都进入了夏官府。不过,在骁宗失踪,阿选刚手握朝廷实权的时候,夏馆长是骁宗麾下的芭墨。后来芭墨身上有了谋反的嫌疑,于是她与她的近侧就从王宫中出逃,阿选麾下的军司叔容便就任了空缺的夏官长大司马之位。以此为契机,叔容推举惠栋为小司马。但不知为何他在没有接收到任免命令的情况下,就这么星移斗转。夏官不能兼任军吏。在被举荐之时,他就已经解任了幕僚。身为小司马的事情也已经得到上面的承认。但本该一两天内就能颁布的任免命令却迟迟没有降下。其理由却无人知晓。惠栋便一直是等待任免命令的状态,而小司马也至今都保持空席。焦急的叔容想当面向阿选提出请求,但却连与阿选会面都没能被允许,最后在一片放弃的气氛中就这么放置了,惠栋也就只能这样无位无冠地继续待机。而这次却是直接来自于阿选的使者,唐突地命令他:泰麒归来了所以你去辅佐他吧。仅交予他带着木扎的绶带,然后立刻就让他去调配泰麒回到王宫所必要的一切东西,但以此为限,再没有进一步指示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总是这样。



阿选总是窝在六寝中,从不出现。说是一切都交给张运了,但其实只是把所有一切都放置不管而已。所以只是手握冢宰权力张运在肆意弄权而已。



“台辅在询问现在如何了,至少就算只有州六官……”



惠栋还没说完就被张运制止了。



“都说了你就算跟我说,我也没办法。而且说起来,你到底有什么权限来问我呢?”



惠栋只能沉默。看来张运应该只接到了全权委托给惠栋这样的通知,但惠栋本人却没有被给予任何地位。给予他的绶带是能正常在宫中行走的下大夫之物,但却不是正式授予了他下大夫之位。根本不可能命令身为冢宰的张运。



颇有怨气地目送张运离去——惠栋十分不甘心。



“台辅的护卫?”



惠栋对面的人重复了他的话,惠栋点点头。



“现在台辅的护卫由过去的中军师帅一个人担任。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想必他一定积压了很多疲劳吧。所以需要一个能和他轮班的人。能不能从你的部下中借来什么人呢?”



惠栋这么问道。他询问的是友尚——阿选麾下,现在受命为禁军右军将军。是惠栋从刚进入军中就开始的朋友。



“要知礼,人品好的。”



“那倒是简单,但……”刚回家的友尚像是惯例一般将衣服随手脱下,一边说道。可能是因为这个这样的脾性,友尚的居所一直都十分混乱,“问题是当事人的台辅能够接受吗?我们可是敌人啊。”



被这么指出的惠栋垂着头。确实如此……但是……



“现在已经不是敌人了。因为阿选大人是王啊。”



“但心理上很难接受吧。中军师帅——是谁?”



“叫项梁的。”



“是用暗器的楚啊,那一个人也……”这么说,友尚苦笑了起来,“不行吧。确实太勉强了,仅靠一人。”



“对吧?肯定已经十分劳累了。实际上,他脸色不好的时候很多。两个医官也一样。最近也有过昏昏沉沉的时候。虽然如果只是作为医官在旁侍奉的话两人也足够了,但实际上他们却相当于还兼任了警护和近侍。本来就是重大的任务,肯定很紧张吧。在这种情况下早晚不停,任谁都受不住。”



惠栋一遍将四散的衣服叠起来一边说,“但从阿选麾下中找人实在是不合理。严赵阁下的麾下如何?这样应该能让他接受吧。”



“但这样的话张运是不会认同的。”



“不认同?”



“张运害怕台辅与骁宗麾下之间的接触。说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过去的州官和国官也同样,说是绝不能让他们接近。虽然只有黄医一如既往,但黄医说到底并不是骁宗的麾下。”



“没有内侍吗?”



“姑且还有寺人和女御,和女御带来的下男下女。寺人是从张运的近侧中派遣而来的。女御是……”惠栋说着放低了声音,“……恐怕是张运的间谍。”



如果自己是张运的话,不会就这么把泰麒留在密室中就可以了。一定会在其身边设置间谍。而惠栋判断,浃和就是这个角色吧。并非有什么确切的理由。一定要说的话,这是作为军吏,或者说是长年刀口舔血在前线战斗的士兵的直觉。



“虽然没有确认过,但项梁大概也注意到了。”



嗯,只剩一件衬衣的友尚坐在高一截的炕上的胡座上抱起了手臂。坑里应该烧着火,客厅中十分暖和。



“所以人力才不够的吧。不过实际上想派人过去的话还需要叔容的指示。”



“是吧。”友尚点点头,“就算张运让叔容想办法——但如果是由你带去的话,台辅还是会警戒吧。就只会一味增加负担吧。算了吧。”友尚继续说,“只有由阿选大人任命才行吧。如果是阿选大人的任命的话,台辅也不得不接受。虽然同样会增加台辅的负担,但至少可以保证台辅的安全。”



若是可以的话,惠栋说着叹了叹气。——虽然命令他去照顾台辅,但那之后就音讯全无。惠栋没有主动联系的方法。



“阿选大人究竟想怎样啊。”



“想怎样……是指?”



“是台辅问的。为何阿选大人的施政那么无力呢?看不到他对玉座的执着,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又要起事?你觉得是为什么?”



惠栋把团成团随意扔出去的外衣扔给友尚,友尚边穿衣服边说:“确实——阿选大人看起来像是对政事失去了兴趣一般……”



“难道不是因为想代替骁宗统治戴国吗,难道当年不是因此才起事的吗?”



“这么理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惠栋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我感觉阿选大人像是燃尽了一般。就仿佛打倒了骁宗本身就达成了目的。”



“打倒骁宗本身就是目的……”



惠栋能切身地感受到阿选对骁宗的对抗心。虽然绝不会将这种心理表现出来,但阿选总是很在意骁宗,而且惠栋认为他的确无法对自己和骁宗之间的优劣对比毫不关心。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本来,我们麾下从骄王时代就常常将阿选大人和骁宗大人进行比较。所以才忍不住想去竞争优劣吧。虽说他们被叫做双璧,但换言之,一旦出现任何一个失败,就会出现其中一方比不上另一方的声音。”



“可是在我看来,阿选大人对此是感到高兴的。”



惠栋对友尚的说法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劲敌吧,惠栋曾经再三这么感慨。时常在意对方,相互竞争,但阿选看起来似乎对这样的紧张感乐在其中。骁宗一步领先的话,会用“不愧是你”来称赞,就算自己领先也绝不会因此就轻侮对方。



阿选与骁宗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亲密的交情,但惠栋认为这并不意味着两人之间有很大的距离。至少对阿选来说,像是在吝惜他们之间的这份熟悉。这并不是对对方怀有某种感情,不如说是在心情上怀有好意,但却故意不进行一定程度以上的接近。在惠栋看来,他们是通过这样的行为来维持一种令人舒心的紧张感。



惠栋这么说着,正从杂物中想挖出酒来的友尚点点头。



“我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吧。实际上我也觉得不能和骁宗军麾下熟悉起来。有卧信和基寮这样让人舒服的家伙,有好几次因为氛围不得不一起喝酒,但却颇为愉快。和那些家伙一起大闹一场的话,想必会很有趣吧。但我没有主动邀请过,也没有被邀请过。这么说来的话,对面也应该是同样的想法吧。——喝吗?”



随意拿出的茶碗上隐约积着些灰尘。



“至少打扫一下卫生吧。不喜欢的话就设置下官如何?”



“麻烦。——说实话,阿选大人起事,我很意外。不如说我以为会是正相反的情况。”



“相反?”



友尚向积满灰尘的茶碗里倒酒。



“这种说法可能会让人怒从心生吧,但君臣有别。骁宗大人是王,而阿选大人是臣下。如此的话就没有应要竞争,或者保持距离的必要了。我想这两个人恐怕会很合得来吧,会不会以登基为契机变得更加亲密呢。”



惠栋有些吃惊。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是吗?我在听闻骁宗大人登基的时候,就觉得,接下来会有趣起来了。总觉得阿选大人也也有同样的想法吧。”



“这也太过漫不经心了吧。”



惠栋无奈地说。——但也同时感觉友尚的这种想法,未必就是完全不沾边的。惠栋偶然,在阿选身边听到那个消息。“是骁宗。”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惠栋也是朝向使者的所以并不清楚,但立刻回头时看到的阿选脸上浮现出微微的苦笑。



——果然,是这样吗。



阿选带着苦笑说。不如说惠栋才更加遗憾。



——我无法认同。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那么说的。惠栋的主人是阿选。无论世间如何评价,惠栋自己永远都认为阿选比骁宗更优秀。使剑的水平——虽然很遗憾——不得不承认是骁宗比较厉害,但剑技与施政无关。如果要登基的话,还是阿选更合适。阿选才是新王理所当然的人选。



听到惠栋的话,阿选出声地笑了。



“如果是相反的情况的话,骁宗的麾下也会这么说吧。”



“那……确实会吧……”



“这就是所谓的偏袒吧。”



“这并不是偏袒!”惠栋愤慨地说。他对于被选为新王的是阿选以外的人这件事十分火大,“骁宗不是不败的。”



阿选是不败的将军。而骁宗并非如此,而且违逆骄王辞官,其作为将军也让人有很多让人质疑的地方。



“就算只作为将军,也是阿选大人在先。”



“但骁宗更年轻。”



阿选就,用有趣的语气说道。



“那只是因为偶然空出了职位吧。首先,骁宗大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升山的。而阿选大人则以维持政情不安的戴的治安优先,而没去升山。就算只看这一点,也是阿选大人您更适合当王。”



骄王驾崩,不久就挂出黄旗,宣布泰麒开始选王。惠栋等人立刻就全说阿选前去升山。但是,阿选却说“现在不能将目光从戴国移开”,然后骁宗就在这时为升山而申请了休假。禁军不能同时缺少两个将军,自己就在骁宗不幸落选的情况时再升山吧,等骁宗回来以后我再去——阿选当时这么说。



“我心中仰慕的为了戴国留下的阿选大人您,是十分可贵的人。”



惠栋越说越激动,阿选对此却像是觉得此事颇为有趣一般地笑了。



“你就尽可能小心,别让这个过分的评价下降吧。”然后继续说,“让骁宗先行升山这件事,是我同意过的。”



“诶……?”



惠栋听到了令他意外的话,睁开了眼睛。



“在升起黄旗的那天夜里,那位少见的来拜访了我。那时候他问我,要不要升山。”



“阿选大人您是如何回应的呢?”



“因为我还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所以就问他,你又怎么样?骁宗立刻回答,升。所以我就说,那你就先去吧。若是缺少两个将军会给国家添麻烦。我就等你垂头丧气地回来之后再去吧。”



可能会被我抢先,追悔莫及哦,骁宗笑道。



无关先后,毕竟天意已决。



“确实是这样啊,那家伙笑着回去了。看起来,那家伙在想让我们两个同时升山。那家伙在黄海有熟人。意思是,至少能让他们带个路。虽然会变成缺少两个将军的局面,但让新王登基是国家的最优先事项。是我,还是他,有很多评估的声音都在议论纷纷。若是我们慢吞吞的,朝廷就会在这个团结是关键的时期一分为二了。”



啊,惠栋自言自语地发出声音。的确,在那个时期,官吏们一有闲就会讨论两个人哪边才是王。现在就开始支持将来会成为王的人的话,在新王登基的以后受到厚待的可能就更高。在大声地吵嚷着“肯定是阿选”的官吏中,也有大肆诽谤中伤骁宗的人。虽然朝廷中的评价与天的评价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但一旦集合起来,会敌视对方阵营也是人之常情。恐怕决定跟着骁宗的官吏也会做相似的事情吧。这样很快就会演变成肮脏的内讧,朝廷也可能被这样分裂。



“要是一起垂头丧气地回来也行,至少会少一个争吵的事,那家伙是这么说的。我也觉得正是如此,所以对他说,你先去吧。不需要两个人同时离开,只要那家伙去了,官吏们也就只能屏气凝神地等着结果了。应该能让愈演愈烈的派阀争执停下吧。这么说了,那家伙就笑着说,看来真的要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啊。”



“……是这样啊。”



“但是,选了骁宗是正确的。我也想去一次黄海的,但这下没机会了。”阿选这么说,“说没有不甘心是骗人的,但我觉得骁宗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合适。骄王一直以来都轻视了军队,但骁宗成了王的话,你们的待遇也会稍微变好一点吧。”



嗯,惠栋不得不应了一声。



“更重要的事,接下来才不得了。一个朝代的起始是很困难的。你们也放在心上,行动起来。



阿选郑重地说。



“骁宗大概,会来拜托我们吧。”



就像是要证明这句话一样。在骁宗治下,阿选和阿选的麾下都被重用了。他们从未感受到过轻视。虽然惠栋在听到骁宗践祚时十分感情用事,但在那时的冲击过后也就冷静了下来。确实,比起让其他人登上玉座,骁宗即位还是很容易让人接受的。



但即使如此,惠栋心中却被“为何不是阿选”这样隐隐的不满纠缠不休。若是阿选和骁宗两个人一同见到泰麒,然后骁宗被选中的话还能明白。但先行升山的骁宗被选中,却给他一种被抢了功劳一样的事后悔恨。



“——我这么与阿选大人说,然后被阿选大人斥责了。但……”



听到惠栋这么说,友尚笑出了声。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太过不死心了。”



惠栋沉默了。但是,实际上从骁宗登基开始,朝廷就有不协调的地方。骁宗太过急躁了。改革太过激进,也有很多自以为是的地方。跟不上他的人也有很多。



“我不认为骁宗大人是理想的王。”



“理想这东西,是因人而异的吧。”



“那你难道就没有不满吗?”



被惠栋尖锐地问,友尚复杂地移开了视线。



“……没有不满什么的啊。那对我而言是个有趣的时代。阿选大人有什么不满姑且不谈,并没有能让我感到不满的事情。当然,若是阿选大人有一点点被侮辱了的话我绝不会原谅,但并没有过那种事情。”



“可是,就结果来说,阿选大人背离了骁宗。”



“所以说,这也让我很意外。——要讨伐骁宗大人。他们是在骁宗大人前往文州之前告诉我。这时候,阿选大人才第一次召集了亲近的师帅,表明了心意。”



不——友尚嘟囔到。阿选并非言明其即将起事。只说“文州恐怕有变”。说骁宗身边恐怕会出变事,但你们全都不要在意。友尚那时意识到这是在间接地说“要讨伐骁宗”。文州将会发生什么。恐怕是与其同行的某人接到了暗杀骁宗的命令。也就是说,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一切都在阿选的掌握下,所以不要妨碍那个人。



“……我那时候大吃了一惊,十分意外。我在那之前从未想象过阿选大人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既然阿选大人心意已决,我还有违背其的必要吗?而且不仅是心意已决。阿选大人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周全了。那应该是有相应的缘由与胜算的吧,我没有在这种时候与阿选大人唱反调的意思。毕竟我是阿选大人的麾下。”



当然,他明白大逆乃是大罪。那时候他想着,真是不得了的决意啊。而且在遇到如此大事的时候,自己只是在一旁注视的角色,而不是行动者,这也让他很遗憾。



“……友尚你,想得到前去讨伐骁宗的命令吗?”



惠栋惊讶地问,友尚苦笑着说。



“并不是想接到这样的命令。实际上,如果真的接到了我恐怕会相当苦恼吧。没有比大逆更重的罪了。我恐怕会想阻止阿选大人涉足如此重罪,若是深知要犯下重罪还服从命令的话,心理一定会十分矛盾吧……但也因为是这样的大事,得到命令的不是自己还是会有点空虚。”



“我过后听说阿选大人背叛了骁宗大人的时候真的感到不寒而栗。就是无条件地恐惧。”



“哎,确实啊。”



惠栋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才听说的。像他这样的幕僚是在白圭宫被鸣蚀袭击,一切都陷入混乱后才终于听闻。



“阿选大人的觉悟真是令人恐惧……那位大人仅在自己的心中就将一切都决定、准备好了——就连我等麾下都没能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惠栋想道。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下了决心,还是说一直在心中秘密谋划着。这不是寻常的决意,也非寻常的行动力。那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主人很可怕。



“……你的心情,我明白。”



友尚点头道。



虽然惠栋惶惶不安,但木已成舟。很快一切都被吞噬。



伪王的治世之所以是国之不幸,是因为能力显而易见不足的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坐上了玉座。但阿选在能力上相比于骁宗只高不低。在这一点上他们对自己的主人抱有绝对的信赖。



“事实上,在谋反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顺利……”



惠栋自言自语地说,友尚听了忧郁地沉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各种事物都刚好受到阻碍。随着阿选谋反的事情慢慢被揭露,事态的进展变得不再顺利了。——进展不顺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可是大逆。骁宗的麾下当然会反抗阿选。也有重视大义的人纠弹阿选。将这些人肃清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而且也是经由阿选之手将国家整顿为其应有的姿态所必须的。



“虽然已经这么对自己说过很多次了,但却一心想着这不是正道。我没有时间去做好承担大罪的觉悟。即便自己是罪人一边的,但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大罪的被害者一般……”



惠栋说着要住了嘴唇。——现在也一样。



即便如此,如果阿选能站在前方,鼓舞,激励惠栋他们的话,他们也能战胜这个困难吧。但不知不觉地,阿选开始在闷在王宫深处。允许张运横行,让一些心性卑劣的官吏胡作非为。睁着空洞的眼睛的傀儡一般的官吏也在增加。惠栋等麾下无法得到阿选的指示,不知何时就开始连他的样子也见不到声音也听不到了。



“为何阿选大人弃我等而去了呢?为何重用张运那样的小无赖,允许他暗中活动呢?”



不明白,友尚自言自语地说。



“我感觉,讨伐了骁宗大人后的阿选大人像是蜕皮后留下的壳一样。”



“我也是。”



戴国现已开始倾覆,已经荒废到连修正的意图都提不起来了。是谁的错,所有国民都心照不宣。



惠栋也好友尚也好,都希望阿选能恢复自我,但阿选周围都集中着小人和傀儡。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自由地接近。有人质疑这样的阿选而选择了下野(*),也有伙伴因为反论而被诛伐。他感觉,这些都令阿选变得更加自我封闭了。



“就觉得,果然这是谋反啊。”



真是奇怪的借口,友尚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



“不过是历史上经常出现的谋反而已。没有天命的人杀死了正当的王,夺取了玉座。阿选大人是践踏了天意的伪王。然后,阿选大人遭到了其犯下罪行的报应。像是无法继续承受罪孽而崩溃一样……”



惠栋闭上眼睛,摇摇头。



有无天命就是如此沉重的事——这可能就是过去众多伪王、与伪王为伍之人,在其暴行的终点终于得以确认的结果吧。



“但天将阿选大人选为王了。”惠栋想到这点说,“阿选大人并没有做错。这样就好了。”



听了惠栋的话,友尚忧郁地移开了视线。



“我没有相信。”



“友尚!”



“我觉得天是不会原谅阿选大人的。”



“但是——可是……”



惠栋一时无言以对。



“虽然不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不过是个将军,没有弄清楚的必要。我是阿选大人的麾下,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说完,友尚寂寞地笑了笑。



“但现在的情况,绝对有问题。”



(*)指归还仙籍,回到下界



3



说实话,张运也同样十分困惑。



他无法分辨泰麒所说的“新王阿选”的真伪。大家一致决定,在辨清真伪之前暂时先不让泰麒与阿选会面——因为太危险了,但却因为阿选本人召见了泰麒让这个决定变的毫无用处。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已经全部交由阿选了。但是阿选却没有行动。



“为何阿选大人没有降下任何指示?”



对不耐烦的人提出的问题,张运只能支吾其词。



阿选见了泰麒,说“允许你归还”。遵从阿选的话,张运将泰麒迎入了王宫。看了阿选和琅璨的态度,就知道泰麒毫无疑问正是宰辅本人,实际上,在和泰麒本人见面之后,他也隐约回想起来了。虽然没有在近处面对面过,但并不是没有机会见到泰麒的长相。就算回想不出来究竟长什么样,但到了眼前却发现还是能分辨出是不是见过他的长相。



泰麒回来了——这就足够了。泰麒说阿选就是新王,阿选似乎也认可了这点。那么一定会有什么行动,为此他也准备了起来,但实际却没有。仿佛一切都在那次面谈中就结束了一般。



“阿选大人在想些什么呢。要何时才登基呢。”



对于这样的声音,张运也只能继续支吾其词。毕竟没有先例。没有能遵从的路线,张运等人也就没有行动的意思。若是阿选有什么指示的话,遵从就是了,但阿选却还是同以前一样沉默地隐居着。



“阿选大人难道不喜悦吗?”



歪着头的是身为春官长的女官吏,大宗伯悬珠。在和惠栋会面过后的冢宰府正殿,聚齐了冬官长以外的五官长。



“立昌阁下难道不该对此有所耳闻吗。”



太宰立昌原本的职务应该是在阿选身边侍候。但是阿选将自己选择的官吏之于身边,不接受天官的干涉。就连阿选闭门居住的六寝都不被允许进入。——这样的事实被摆在立昌眼前,他嘴角歪了歪。



“我等又怎会知晓阿选大人的想法呢。说来悬珠阁下又如何呢——毕竟与登基有关的式典是悬珠阁下的职责。”



被如此嘲讽地问,悬珠也怒上心头地抿住了嘴角。悬珠也同样不能接近阿选。况且阿选没有对任何祭祀展现出兴趣。虽然坐上了玉座,但却从不举办季节性的祭祀,就连最重要的郊祀都从未举办过。今年的冬至也即将到来。悬珠想着今年一定要举办,多次恳请,但却连一个回复都没有过。



哎呀,只能发出一声叹息的是大司寇桥松。



“就这么争吵也无可奈何。不管怎么说,阿选大人不行动的话国家就不能行动。既然台辅说阿选大人是新王,就不能不让阿选大人登基。可是,阿选大人本人却丝毫没有要行动的意思——但这是为什么?”



为何阿选不行动呢——说到底,为何完全没有展现出对执政的兴趣呢,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谜。



“虽然已经提到很多次了很不好意思,但阿选大人难道不是因为想要玉座才举兵的吗?可阿选大人却将好不容易得到的玉座就放置在那里。”



谁知道呢,张运在内心中自言自语道。——张运也不明白阿选放弃政务的理由。张运连阿选犯下弑逆的理由都不知道。



说到底,弑逆之事是阿选一个人决意、并付诸实施的。在张运看来,阿选并不抱有能让他犯下弑逆之事程度的不满。不如说正相反,阿选看起来顺利地融入了骁宗的阵营。尽管如此,阿选却唐突起事。弑逆的理由也好,阿选对施政没有兴趣也好,张运都不明其原因。但张运却对阿选这样的无力表示欢迎。正因为阿选对国政不抱兴趣,张运才能作为事实上的王肆意弄权。



“总之这是必须让阿选大人决断的事。”张运说,“只有等待了。”



“等着就能等到阿选大人的决断了吗?”



悬珠说,他被呛得闭了嘴——至今为止,已经有有无数的事情需要阿选的裁决,但却从未从阿选那里得到满意的回答。要不就是有反对的意见于是就说不可,若不是就会以“知道了”结束。就只有“听到你的上奏了”而已。



悬珠看向全员。



“比起去找阿选大人,我们不如向台辅请求指示如何?”



平仲前来,告知了惠栋马上就回来。项梁点点头。



之前,惠栋从未如此唐突地拜访过正厅。不如说,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惠栋是不会前来拜访泰麒的。可这并不是因为他想要无视泰麒吧——项梁这么认为。阿选或者张运他们无视泰麒的存在是显而易见。与此相对,惠栋却总是将泰麒放在心上,自己也总是在过厅一旁的房间里等候,若是叫了他,无论何时都会飞奔而来。若是有什么事想来拜访也一定会先让平仲前来传达。绝不逾越,也不试图套近乎。特别是前几日,泰麒与士逊面会时,从泰麒跪了下来开始,就十分关心泰麒的身体如何,有没有太过勉强。虽然对于项梁来说,惠栋是仇敌的麾下,但却不得不认同惠栋是真心侍奉泰麒的。